這些事,都是我親眼所見,那麼多年過去了,仍然曆曆在目,還經常夢到那些,這是我最害怕的惡夢,並且會經常驚醒。
其實,我在過野人山時,也差點死掉,那時,我雖是個營長,但在那種極端的條件下,我各方麵的待遇,幾乎和普通士兵沒什麼差別。因為我們屬於先頭部隊,所以死亡率更是高的驚人,先頭部隊就相當於小白鼠,你要試吃很多野菜,野蘑菇,因此很多人食物中毒而死,但也用生病,給後麵的兄弟們探明了什麼東西可以吃,什麼不能。
但因為野人山的原始深林遮天蔽日,即使大白天,光線也非常暗淡,更不用提夜裏了。因此,即使兩個人相隔幾米,就可能看不到對方。所以,如果稍微不小心,就很容易和部隊走散,迷失在茫茫的、不見天日的原始森林中,那樣就會更快死掉。
可怕的是,我就和部隊走散了。
那天,我帶領幾個已經極度疲憊的士兵去探路,一開始,還能互相感覺到對方就在身邊,但我那時因為極度的勞累,意識有點模糊,隻感覺自己的兩條腿在挪動,腦中卻一片空白。像睡著一樣,直到一隻猴子因為被驚嚇,而發出尖利的叫聲時,我才猛然驚醒。
我猛然發現,身邊的那幾個弟兄,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不知去向了,我大聲喊,沒人答應,再喊,還是沒人答應。嗓子都喊啞了,讓人沒有任何人答應。那時,在密林中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我知道最可怕的事發生了--我和部隊失散了。
我的心狂跳,死亡的恐懼使我兩腿發軟。難道我也最終不能走出這地獄般的野人山嗎?可是我才二十多歲,家裏父母還在,我難道永遠就見不到他們了?我真的不想死,那時,我記得自己蹲在地上,抱著頭失聲痛哭。
哭了好大一陣,才覺得心情稍微平靜了一點。不知為什麼,我除了想到了我們村,我父母外,還想到了我們村的那個世外高人--瞎子。
我在村子裏養傷的時候,就是因為他的點撥,而幸運的逃過日軍的圍捕。我多麼希望在這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他再能用他超人的智慧、和洞察力點撥我一下,使我再一次逃出絕境。可是不會了,他自從上山躲避日軍後,村裏就再也沒有人看見過他,再說,他怎麼會來到這千萬裏之外的野人山呢?
雖然瞎子不可能在那時出現在我麵前,但當我想到他時,突然腦中仿佛閃過一道閃電--對,瞎子的那些書,我真是糊塗,瞎子的那些書我怎麼忘了呢!
自從瞎子走後,就再也沒回到村裏,而日軍雖然在村裏大肆奸淫燒殺,但因為瞎子住的地方,是個極其破舊的房子。又沒人,所以日軍根本就沒興趣進去。等日軍撤走,躲進山裏的村民陸續回村,雖然日軍的破壞,給他們帶來了無盡的傷痛,但隨著時間的流逝,村裏又慢慢的恢複了平靜。
我也回到村裏,一開始還是膽戰心驚,怕日軍再來,總是提心吊膽的,白天還敢在村後的懸崖邊邊散步,邊注意懸崖上,是不是有什麼異常。晚上還是偷偷的回山上的山洞裏睡。直到過了兩個多月,日軍再也沒來騷擾,我心裏才慢慢的安定下來。
說實話,我一直期望瞎子也趕緊回來,他要是一回來,我就像有了主心骨一樣,心裏會很有安全感,所以,我幾乎每天都要去瞎子的住所外麵看看他是否回來了,但每次都是失望而回。這樣一直過了兩個月左右。
一天,我突然有想進他屋裏看看的欲望。雖然以前也經常來,但都因為瞎子在,所以每次來,都是在靠門的椅子上坐一會,並沒進裏屋看過。而現在屋裏沒任何人,瞎子也許再也不會回來了,我對這個世外高人的住處,突然變得非常好奇起來,會不會屋裏有什麼意想不到的秘密呢?
我撿了塊石頭,幾下就把門上的鎖砸開了。記得那已經是黃昏,屋裏的光線非常暗,因為很長時間沒人住,屋裏稍微有點黴味。
屋的外間還是以前的那種擺設--一張破舊的桌子,兩邊各有一把同樣破舊的椅子。瞎子一般都在這見來找他算命的人,我也經常坐在這裏、和瞎子話不多的偶爾聊幾句。
我好奇的是裏屋。
裏屋的門口吊著一塊破布簾,當我往裏間的門口走時,心髒忽然跳的很快,我努力的咽了口唾沫,深吸了一口氣,挑開布簾,借著昏暗的光線往裏看時,才鬆了一口氣--裏麵沒有什麼特別的,破炕上放著一張炕桌,而炕桌上竟然擺著筆墨紙硯,並且還有一摞厚厚的文稿,我當時非常吃驚,心想,瞎子怎麼還會寫東西呢?他能看的見嗎?難道他根本不是瞎子?隻是偽裝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