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的清晨,寒冷而寂靜。昨夜的雪很大,樹枝上、房頂上,地上都積著厚厚的雪。本來這應是個、籠罩著過年歡樂氣氛的雪天,但對於我來說,卻沒有一絲的喜慶和快樂,而是充滿著莫名的恐怖與不安。
街上厚厚的積雪,在我和張屠戶的腳下,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而這原本不大的聲音,在寂靜無人的街道中,來回回蕩,愈發使我恍若在夢中的感覺,我捏捏自己的臉,很疼,確實不是夢,而是活生生的現實。可我多麼希望這隻是個夢。
走到我院子的大門前,我掏出鑰匙,打開門上的鎖,內心狂跳起來,手也哆嗦的厲害,捅了幾次,才把鑰匙捅進鎖眼裏。不知是因為冷還是因為緊張,或者兩者都有。
院門打開的時候,我竟然沒勇氣看羊圈裏那恐怖的一幕,隻是用手向張屠戶指了一下羊圈的方向。張屠戶沒說什麼,先把手中的東西放到地上,然後脫下自己身上的大衣,遞給我拿著,隨後再從地上撿起來那個紅包袱和屠刀,向羊圈走去。
我木然的站在後麵,沒有跟他走過去。
忽然,我聽見張屠戶在那羊圈那邊罵起來:“不管你他媽的是什麼東西,我都不怕你,你再敢做怪,我豁出命去也要宰了你,並且請法師來做法,讓你永世不得超生,你害人害的還不夠嗎?”他情緒很激動,但聲音卻不大,我知道,他在努力控製著不讓自己大喊起來,因為如果在這麼安靜的清晨,使勁大喊大叫的話,很可能會驚擾臨近的住戶。
我這時努力克服著內心的恐懼,也走到羊圈旁,沒錯,羊圈裏的那一幕不是我的幻覺,那滿地的雞毛、雞血、還有雞的殘骸,以及那個滿嘴都是血跡的綿羊,都在那裏!張屠戶痛罵著的,就是那隻吃雞的羊。
張屠戶此時臉色煞白,氣喘籲籲,能感覺到他的情緒有多激動。
我連忙勸他說:“張叔,你冷靜點,你幹屠宰這麼多年,遇見過這樣的怪事嗎?這到底是咋回事?”
邊說邊遞過支煙給張屠戶,並幫他點著。他猛吸幾口,然後從地上抓把雪,捂在自己的臉上,痛苦的平複著自己的情緒。
我知道眼前的這一幕,肯定讓他想起了一些很可怕的事。
過了大概一分鍾,張屠戶把手中的雪扔到地上,抬起頭來,我看到他眼圈發紅,是哭了。我沒有急著追問什麼,而是把他讓進屋裏,然後給他倒了杯熱茶。而此時,張屠戶的情緒才基本上恢複了正常,他忍不住長歎了一聲,然後打開話匣子,說起了一些可怕的往事。
這殺豬殺羊的手藝,是從張屠戶的太爺爺開始的。不過張屠戶的這個太爺爺,年輕時幹的行當,可不是殺豬殺羊,而是殺人--也就是劊子手,據說還是我們這一帶,最有名的劊子手。
劊子手這行當,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幹得了的。有很多劊子手,到了一定的年紀,就會變得瘋瘋癲癲,神經兮兮,有的甚至會徹底瘋掉。年齡越大,這種情況越嚴重。有的人說,這是劊子手殺人太多,因果報應,必然不會有好下場,有人說殺人越多,越容易被陰氣所害,年輕時陽氣旺,可能還能抵禦住陰氣的侵擾,但隨著年齡慢慢增大,身上的陽氣也慢慢衰退,對陰氣的抵抗力也越來越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