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紹辰見狀下意識地去拍她的背,拍著拍著,眼睛裏的光越發的低迷,“你,這是懷孕了?”
胡悅寧吐完後,有氣無力地倚在路燈的燈柱上,還是不想說話。
伊紹辰眉一低,把外套脫下來披到胡悅寧身上,一把架住她細瘦的手臂,扶到了旁邊的長椅上。“過來,先坐下歇息一會應該會好一點。”
胡悅寧依言坐下後,果然感覺好了許多,本想把外套還他,但是真的太冷了。他們沉默了一陣兒,她忍不住開口說:“你不是喝酒過敏麼?為什麼身上有酒味兒?”算是勉強打破了尷尬。
伊紹辰現在隻剩了一件暗格紋襯衫,四仰八叉地坐在她旁邊,還是那副欠揍的表情,“這種話你都信?我可是喝遍三裏屯裏裏外外無敵手的小霸王。那天我家老子如果不撒這個謊,你家那位親愛的勢必要想著法子灌我酒,可誰都知道你家那位親愛的酒量很次,我家老子是怕到時候你家親愛的沒把我灌醉自己先醉了沒麵子,事兒更不好辦了。”
胡悅寧氣白他一眼,“他酒量才不次呢,你小心我告狀。”
“別別,最近他難得陽光明媚的,不找我茬了,求放過。”他輕飄飄地瞄了瞄胡悅寧的小腹,失落地嗬嗬一笑,“我說他最近為什麼脾氣好了呢,原來如此……恭喜了。”
她聽寧倩哭訴過元卿還是把伊紹辰收進軍部外交部裏了,看來是真的。“既然是這樣,你就不該和我接觸,被他知道了不好。”她站起來,拍了拍袖子在燈柱上蹭到的灰,“我走了,不管怎麼說,今天謝謝了。”
伊紹辰卻猛地抓住了她的手,“等等。”他拿起一袋橙子走到她跟前,“這算是最後一點禮物,以後我不會騷擾你,再見到你會裝作不認識的,收下行不行?”
這可以,她頷首,未臾,接過了橙子,“謝謝。”
他開心地笑起來,調侃道:“馬上就要你陽關道我獨木橋了,最後讓我抱你一下怎麼樣?”
其實伊紹辰篤定會被拒絕,但是就是想逗她玩兒,說他幼稚也好,無聊也罷,他就是想耍一把流氓,逗喜歡的姑娘玩兒。
就算被厭煩也好,起碼比毫無感覺好得多。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胡悅寧注視著他笑眯眯的眼睛幾秒後,上前輕輕攬了攬他。她能察覺到他的身體瞬間僵硬起來,繃著一動不動的,略有些好笑。
這個娃兒就是一紙老虎,看著又犯、賤又流氓,一動真格的就蔫成一團了。
誰知,她手才鬆開一些,就被他緊緊抱住。
他的手,在抖。
胡悅寧頃刻間不知該做什麼好,隻呆呆地任他抱著,直到感覺頸後冰涼的皮膚上浸染了些許濕意,她才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的聲音微顫,“再、再一會兒就好……真的,拜托……”
他心裏無比憤恨,那些不靠譜的狐朋狗友們告訴他的追女攻略全是騙人的!什麼第一步先惹惱她,第二步來個英雄救美,第三步找機會交心,帶她看雪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等等等等都狗屁!
被欺騙的下場就是,在咖啡店的時候,他胸有成竹地以為她一定是他掌中之物,於是他放肆地去招惹她,窮極所有地使壞,看到她怒氣衝衝地拿著掃帚打他,他就渾身舒暢。正興致衝衝地進行第二步英雄救美呢,結果忽然來了個神轉折。她竟然真的已為人夫,而當眾調戲她的男人居然就是她丈夫。
他第一次這樣用心對一個女人,結果花骨朵都沒結成,就匆匆凋零了。他本以為,女人嘛,丟了再找就是。但是看到她偎在元卿懷裏時,他胸中真是燃了一團熊熊妒火,焚得他神誌不清。
那時他才明白,每一個女人,都注定被某個男人放在心裏,如不滅的火種偶爾濺出耀眼的火星,人心逐漸被灼蝕得千瘡百孔。看著她離他越來越遠,背影逐漸消逝在他能看見的地方,那種心如刀絞,太過慘烈。
胡悅寧素來是個直白的人,永遠也學不會轉拐,她拍拍他的肩膀,問:“怎麼了,哭什麼?”
伊紹辰抽了抽鼻涕,“你哪隻眼睛看見小爺哭了?”
“還說呢,你的眼淚都掉我脖子裏了……”
“那是小爺凍哆嗦了流的鼻涕!”
“你惡不惡心!!”
“……”
某個漆黑的角落,一道忽明忽滅的目光落在他們身上已不知多久。在他們擁抱的瞬間,眼底的一潭水猛然被攪亂。男人手指間夾的光點閃了閃,映亮了他無名指上的一輪幽光。煙頭被扔到了地上,輕輕碾熄,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