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張太傅回太醫院之後,這兩天都沒有出現過,而夏暖燕一天比一天虛弱,躺在床上,隻是喝點水,就睡了一天,半夜醒來,夏暖燕張著迷糊的雙目,看到千楠還守在自己床前,夏暖燕心裏有點說不出的滋味,這些天,千楠幾乎是寸步不離的守著自己。夏暖燕用虛脫的聲音說,“千楠,你看,你憂心得,這兩天就嫂了。”千楠半蹲在床前,給夏暖燕拉過被子,“隻要王妃沒事,千楠辛苦點也沒事。”“別傻了,太傅都沒辦法,我還有可能沒事嗎?”“王妃,別說傻話了,你要對得起王爺,一定得堅強。”“王爺?”夏暖燕閉上眼睛,扯了一絲氣自己才說,“王爺怎麼了?”“王妃,你不知道,王爺這兩天不吃不渴的把自己鎖在書房,把能看的醫書,都拿來看了一個遍,任誰勸他吃點東西,他都不肯。”“是麼?”夏暖燕咽喉哽咽,垂死掙紮,從來不是君世諾的作風,原來他真的很懼怕死亡,懼怕到,不願接受,可是,如果他再這麼折騰下去,先倒下的,一定不是夏暖燕,而是君世諾。憶起那兒時那一場相遇,夏暖燕嘴角微微揚起,能溫暖至心的,也許,也隻有兒時,君世諾的那一句,以身相許,一諾萬金了。夏暖燕掙紮著試圖要起床,卻體力不支,起不來。千楠扶起夏暖燕坐在起來,“王妃,你想做什麼,千楠幫你做。”夏暖燕努力笑了笑,“不用,我呆想為世諾,做最後一件事。”夏暖燕示意千村把她扶至桌子,又讓千楠準備了筆墨紙硯,費勁的寫下一封信,“千楠,給我,送去給王爺。”千楠很用力的點頭,硬生生的沒有哭出來。清冷的夜,不覺讓人也泛寒意,千漠守在書房外,千楠走過去,“王爺怎麼樣了?”“還是老樣子,一個人,不說話,也不吃東西。”“我進去看看。”千楠盯著手上的紙,良久才說。諾大的書房,從窗口透進來的陣陣風,使得書房冷意充斥,君世諾坐在案台上,認真的一頁一頁地翻閱著醫書,生怕他的一個走神,就錯過了什麼,地上躺著一地醫書,狼藉十分。“王爺,菜都涼了,你好歹吃點東西。”“我不餓,先放著。”君世諾應著,才覺是千楠的聲音,他恍然的抬起頭,“千楠,怎麼是你,王妃怎麼了?”“王妃讓奴婢給王爺送封信過來。”千楠說著,把信遞過去,忍不住,淚水就從眼角滑出,她從未見過君世諾這副狼狽的樣子,那個月城,萬千少女仰慕的莊王爺,此時,頭發淩亂,臉無血色,雙目也突兀著。君世諾聽到千楠的話,這才站起來,接過信。若道世上無真情,合被同眠兩心偏,旁人哪曉閨中苦,夜夜淒戚夜夜惶;一日不見如三秋,抱首相望閉心扉,曾予長思托付君,奈何一朝思成怨;輾轉反側到天明,恍覺與君隔世望,蒼天明月鑒我心,從此欲絕深思情,賤妾生死不容掛,不過天地一陣風,風過無痕無風起,莫讓怨念摧殘生,來日方長天下平,定有嫣然巧笑妻,賢妻相伴百年樂,暖燕長眠了無掛!君世諾讀著信,讀到最後時,聲音也抖擻了,他跌坐在地上,捏著信,起初是嗚咽起來,再後來,嚎啕大哭,這哭聲,在莊王府裏,回蕩著,痛人心扉,夏暖並隱隱約約聽著,閉上眼睛,滑下一滴淚,就再也沒有力氣支睜起眼皮。君世諾也不知哭了多久,他隻覺,是哭累了,然後坐在地上喘粗氣,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真的害怕突然睜開眼睛,夏暖燕就不在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充斥著他的整顆心。以前言望月輕生時,君世諾更多的,是氣憤,他氣憤夏暖燕視生命如玩物,他也負疚,沒有給言望月應有的名分,可是,如今,一想到要與夏暖燕生離死別,君世諾覺得,要窒息了,心痛得不能自控,仿若,整顆心都會隨著夏暖燕的離去,而也隨之,死亡了。賤妾生死不容掛,不過天地一陣風。君世諾做夢都想讓夏暖燕低頭,夏暖燕低頭時,君世諾也沒想到,竟要用死亡作代價,如果早知如此,君世諾寧願,夏暖燕永遠驕傲著,永遠清高著。君世諾從地上爬起來,糊亂的擦了一把臉,走出去時,他吩咐千漠,“把書房整理好。”然後,往夏暖燕那裏去,“千楠,你下去休息吧,這裏有我就行了。”君世諾淡靜得讓人無法觸及,有道是,物極必反,傷盡必靜,這就是君世諾。君世諾坐在床前,安靜的看著夏暖燕,頭一回,他這麼認真的,近距離的看著夏暖燕,頭一回,他站在夏暖燕的角落,去猜出想夏暖燕的人生,越想,心裏越是發痛。夏暖燕的一生,注定是驚豔的,從白如月的身上流傳下來的驚豔,然,在他這裏,夏暖燕寧願,讓這驚豔,一點一點的蝕化,然後,體無完膚的愛著他,是他,未曾給予夏暖燕一點說愛的機會。君世諾的拉過夏暖燕的手,放至掌心,久久的,久久的,沒有緩得過氣來,他哽咽著,“夏暖燕,我一直以為,那些心有不甘,不過是毒癮作怪,我一直以為,你不過是一種極毒,殊不知,情不知所起,愛已入骨,你怎麼可以那麼不負責任,教會我愛,卻又對我棄之不顧。”君世諾話到咽喉,就再也說不下去了,他傾身上前,兩片嘴唇覆在夏暖燕的薄唇上,久久沒找到一點溫熱,沒有他眷戀的溫甜。千楠闖進來,君世諾才起身,看著千楠,興許是他太過專注於傷心,沒有注意到千楠臉上的異常。“王爺,門外有人送了一封信過來,說想救王妃,隻有王爺親啟才行。”君世諾一把奪過信,十八年前,少女未婚孕女,投湖自盡,因禍得福,端王相救,一朝為妃,相守十餘年,尚活人間,關係兩國,若救王妃,莊王自得沾輕避重。
137.陌生人的來信,讓君世諾喜憂參半,信中雖沒有點明,但也是把影子畫了出來,端王妃就是昔日的白如月,想起端王妃同樣的驚豔月城,君世諾有絕對的理由相信,白如月就是端王妃,君世諾想了很久,才決定,通過楚笑歌的關係,暗訪端王妃,但是,至於她的身份,還有楚笑歌和夏暖燕的這層關係,君世諾決意隱瞞,這樣,也算對得起這寫信的人了。端王妃借口到雲來寺小住幾天,除了張太傅,和清風,誰也沒接觸到端王妃,換完血後,端王妃輾轉到雲來寺休息數日,這一切,在君世諾處理得神不知鬼不覺。張太傅離開莊王府時,君世諾不忘叮嚀,“太傅,有勞爺,前些日子世諾魯莽,還望太傅體諒。”“王爺隻是心掛王妃,不過,王爺,老臣能做的,已經做了,王妃能不能醒來,就要看上天的意思了。”“暖燕一定會醒來的,我有信心,對了。”君世諾把張太傅拉到一旁,環看了一眼四周,小聲說,“太傅對外,一定要聲稱,暖燕能活下來,是奇跡,不是人為的。”“臣明白的!”送走張太傅,君世諾長舒了口氣,懸著的心,也放寬了,隻有,別一個擔心又上來了,該如何和夏暖燕說呢?白如月份,一直是夏暖燕心裏那塊最沉痛的傷口。千楠打了一盆熱水,正打算給夏暖燕擦身,君世諾進來了,“千楠,讓我來吧。”“王爺,你好幾天沒合眼了,要不你先去睡一睛,王妃醒了,奴婢第一時間告訴王爺。”“這幾天,怕誰都沒睡好了。”君世諾說著,已經從千楠手上接過綿絹,“對了,千楠,那天,是什麼人送信過來的?”“哦,那個,是一個小男孩子。”千楠搓著手,訕訕的說,君世諾若有所思的點著頭,“王爺,那奴婢先下去了。”千楠匆匆逃離,君世諾反應過來時,她已沒了影子,君世諾恍然的搖搖頭,如今,他也不想多猜測過多,那人,怎麼說,也算夏暖燕的半個救命恩人。夏暖燕醒來時,君世諾正伏在床前,睡著了,他的手還接著上夏暖並的手,夏暖燕扭過頭看著君世諾,他清晰的輪廓,那麼近,夏暖燕手動了動,君世諾驚醒,很明顯,他並沒有熟睡。君世諾抑起頭,衝夏暖燕溫柔一笑,“醒啦!”君世諾一目溫情,語調軟軟的,他這兩個字,似乎用盡他的畢生的溫情,化著萬語千言,換得兩個字。夏暖燕淺淺一笑,“王爺,讓你擔心了。”“醒了就好,什麼都不用說了,我讓千楠給你弄點吃的。”君世諾站起來,在夏暖燕額上印下一吻,轉身,夏暖燕反手拉住他的手腕,“王爺!”夏暖燕張著口,很多話,想說,卻不知從何下口,末了,擠出一句話,“王爺,你也吃點吧!”“嗯!”君世諾像個孩子一樣,樂嗬嗬的笑應著。夏暖燕斂起眉,雖沒有睡意,心倦的她,還是重重的垂上眼皮了。夏暖燕雖然一直是昏迷狀態,但在張太傅給她和白如月換血的中途,她有醒過,有過片刻的意識,就那麼一刻,盡管沒有睜開眼睛,耳朵卻很清明,是端王妃的聲音。夏暖燕一直都情願相信,白如月早就在那冰涼的湖水中喪生了,也不願相信,她,還活得好好的,甚至,活得比以往任何的時候,都要風光。這算什麼,白如月有夫相守,有女如花,而自己呢,一無所有,就連一直自恃驕傲的父愛,也隻是雲中霧,假得悲涼,夏暖燕不知道,該用什麼心情去麵對給了她重生的白如月,又或者說,是端王妃。得知夏暖燕死裏逃生,前來莊王認的達官貴人,很多,夏暖燕幾乎應接不暇,楚笑歌三頭兩日的,都往莊王府跑,用君世諾的話說,楚笑歌已經把莊王府當成了她的第二個家,以前,君世諾總是想不明白,楚笑歌和夏暖燕為何那般投緣,現在想起,也算是明白了,這是本能的親情在作怪。楚笑歌和夏暖燕在說笑,說到起興時,幹脆雙腳盤起放到床上,“嫂子,你不知道,在山上你昏過去的時候,我都嚇得半死了,幸好,老天爺讓你又回到我們的身邊了。張太傅說,你能醒來,能化險為夷,全是天意,老天爺一定是聽到我的祈禱了,真好!”“丫頭!”夏暖燕拉著楚笑歌的手,一時感慨萬分,有些事,如果能瞞一輩子,原來,對有些人來說,真是件好事,白如月在楚笑歌心裏,是純潔的,是堅貞的,夏暖燕不知道,如果楚笑歌知道,白如月曾未婚生女,如果楚笑歌知道,白如月曾經,沒名沒分的跟著一個男子,走擊劍闖北,她能不能接受,白如月的過去,連她自己都接受不了,憑什麼,別人可以接受呢?“嫂子,你怎麼了,表情怪怪的,哪裏不舒服嗎?”“沒有,就是從鬼門關走了一回,心裏還有點不踏實。”夏暖芳謊言,反正,她說什麼,楚笑歌都信以為真的。這麼一想,夏暖燕的心,輕輕的顫了一下,夏業一直以來,瞞著自己的身分,也許,也是這般忐忑,這般無奈吧!夏暖燕忽然明白:人心若坦蕩,定是無苦痛!“嫂子,等到你身體養得好一點,我們去雲來寺還願,好吧,正好,我娘也在那裏小住幾天,你不是一直想見我娘嗎?這就是最好的機會了。”“端王妃,”夏暖燕抿嘴,“還在雲來寺住嗎?”“嗯,娘偶爾都會去那裏小住一段時間的,不過,這次她住得,有點久了,我都想她了,正好,我們一起去看我娘,我娘一定會喜歡你的。”“我們已經見過了。”楚笑歌自顧自的在那裏說,夏暖燕心想,端王妃應該是想把身體完全養好才回府的,她生怕自己的一個行差踏錯,會給端王府蒙羞,這樣,甚好,她們,各不相欠。
138.夜靜更深,夏暖燕本是早早就睡下的,一夜忐忑,一夜驚夢,最後,就醒了,一手虛汗,其實,不算什麼惡夢,隻是淩淩碎碎的,夢到了兒時的一些事,還有後來,與白如月的,種種情形。夏暖燕披了件鬥蓬下床,拉開門,今晚的月色很好,汪淡的月光,照在地上,讓夏暖燕的心,有那麼一點溫暖,她坐在門檻上,雙手環放在膝蓋上,盯著月光,腦瓜子空空的。貧瘠的記憶像貧瘠的土地一樣,長不出綠茵茵的花,也種不出紅果果的果實,白如月在夏暖燕的記憶裏,亦是如此,她的確存在,卻,沒有溫暖如春,也沒有牽腸掛肚,她,隻是一個像征性的存在,然後,偶爾出現,在夏暖燕想要安定的時候,跑出來撓撓癢。君世諾隔著圍欄,看著夏暖燕,夏暖燕寧靜的臉上,沒有一絲波瀾,他輕輕籲口氣,是什麼,讓夏暖燕的心,不再被俗事牽動了,或者說,從什麼時候起,夏暖燕已經不再虛用表情了,是像她說的,休書信手來那一刻嗎?君世諾走過去,學著夏暖燕的樣子端坐著,夏暖燕扭頭看了一眼君世諾,淺薄的笑了笑,“王爺,怎麼還沒睡?”“最近朝廷事多,剛從宮裏回來。”“暖燕,”君世諾扳過夏暖燕的肩,使她看著她,“我們,和好如初,好嗎?”夏暖燕輕眨了一下眼,突然就笑了,發自內心的笑,一些笑話,用認真的口吻說出來,就極其滑稽。君世諾恍惚,“我是認真的,真有那麼好笑嗎?”夏暖燕輕輕搖頭,嘴角的笑意還不隱下去,“王爺,我知道你是認真的,可是,你說,和好如初,我們,曾經好過嗎?”君世諾一時語塞,轉而認真的說,“那好吧,我們從新認識,從新好過,這總算可以了吧!”夏暖燕溫溫的笑,如果在以前,在還沒有傷害的時候,君世諾可以這樣溫情以待,她會覺得,有夫如此,天下無求,可是,如今,隻是因為自己往鬼門關裏走了一圈,君世諾懼死心強,所以,才溫情以待,她要如何麵對這份,變了質的溫情呢?夏暖燕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王爺,為什麼,不告訴我?”“什麼?”“白如月。”夏暖燕悠悠的說,“你明知道,我心裏最介意的,一直都是白如月。”“我還以為,你心裏最介意的,是我呢!”君世諾賊賊的笑,試圖跳過這個問題。夏暖燕聳聳肩,她隻知道原因,她一直在等到君世諾和她說,是白如月給了他重生,可是,君世諾一直沒有提,她也隻好,自己問了,“曾經是你,那,也隻是曾經,而白如月,一直都在!”夏暖燕語氣十分溫婉,沒有半點矯情作假,君世諾一時,心裏有種說不出的複雜,曾經,多麼歹毒的詞,曾經,說得好像,以後,再也不會了。君世諾緩了口氣,才又說,“暖燕,我知道,白如月,一直是你不能觸碰的傷,我總不能,把你的傷疤揭了,然後,又若無其事的看著你撕扯傷口。”夏暖燕愣愣的看著君世諾,有些話,由他的口裏說出來,她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也有點戲劇化。“王爺,我該不該見她一麵?”“該見,畢竟,她是你生母。”“她也是我的棄母,這是不爭事實,全涼州城的人都知道,白如月給了我生命,卻沒有給我半點溫愛。”君世諾輕輕擁過夏暖燕的肩,夏暖燕順勢窩進他的懷裏。“暖燕,有時候,我真不明白,你執著的是什麼,總之,我隻希望你開心,無論做任何決定,我都會支持你的。”夏暖燕閉上眼眼,沒有再說話,有些時候,女人的心,可以很大很大,大到可以容下天下,有些時候女人的心,又可以很小很小,小到容不得一點輕視,容不得半點傷害。總的來說,白如月對夏暖燕的傷害,並不那麼嚴重不過一個未婚生女的女子,接受不了自己的肮髒而已,夏暖燕介意的是,白如月接受不了的事情,她為什麼要讓夏暖燕來承擔,一生伴著流言蜚語,惶惶不可終日?夏暖燕想著想著,不知不覺就睡著了,君世諾的手背拂過她的臉龐,笑意不經意的爬上臉上,看,睡著真好,隻有睡著她才可與世無憂。夏暖燕一覺醒來時,發現君世諾躺在她身側,驚了一下,她輕輕翻身,剛想起床,君世諾就醒了。君世諾眯著雙眼,“怎麼那麼早就起床了。”“習慣了。”君世諾側身,把頭枕在雙手上,溫情款款的看著夏暖燕,“我還以為我嚇著你了。”“哪有,這是新房,王爺想呆就呆,有什麼好驚奇的。”夏暖燕訕訕的說,垂下眼眸,顯出一般女子的羞怯,而她又想極力想掩藏。君世諾伸手撫過夏暖燕的眉毛,“不逗你啦,我隻是怕你晚上作惡夢,醒了一個人,會怕的。”“王爺什麼時候也變得,”夏暖燕抬目,一目溫情,她想了一下,才想出一個不太曖昧的詞,“變得,杞人憂天了。”“以後隻要是你的事,我都會憂心的了!”君世諾說完,湊近夏暖燕,在他的唇就要碰到夏暖燕的唇時,夏暖燕有意識的側過頭,躲開了。君世諾愣了片刻,雖有點失落,但臉上還是表情尚好的,“好吧,你多睡會,我先去上朝了。”“嗯。”夏暖燕點頭,沒有看君世諾。君世諾走後,夏暖燕長歎了口氣,目光迷惘了好一陣。夏暖燕,終是過不了自己的心,他知道,君世諾現在對她,是好了點,但她不知道,這是出自內心,還是隻是過度期。這麼一想,夏暖燕心裏,輕微的顫了一下,在她舉目無親嫁過來時,君世諾說,隻想做朋友,在言望月一次又一次的欺淩時,君世諾把她視若惡毒的女子,在靖國千軍潰時,君世諾一紙休書,來得毫無情義,夏暖燕尚記得,君世諾那把長槍,插入胸口時,那般撕裂的痛。如今,君世諾僅因懼怕死亡,對她一露溫情,自己就該歡天喜地的跑過去,投懷送抱,這樣的輕微,夏暖做不到,她真的,做不到!139.經過深慮,夏暖燕決定,見一回白如月,拋開她是白如月的身份不說,如若說是端王妃,夏暖燕起初,對她還是心存好感的,隻是,一旦想到她是白如月,夏暖燕的心,就再也平靜不下來。白如月本是不見客的,當雲來寺的和尚說,是莊王妃時,她一時竟然忘了點頭或搖頭。白如月和夏暖燕隔著三尺相望,白如月站在那裏,像屹立的山,已經滄海桑田,又像靜泊的湖水,所有的雜質,已沉澱於底。夏暖燕走過去,她本想笑的,想笑得很輕淺,笑得無所謂,可是,竟然笑不出來,“端王妃,你說,是不是天意弄人呢?有些人,如果一輩子都不見麵,你說,多好呢?”“暖燕,對不起,是為娘對不起你。”白如月拉過夏暖燕的手,話已哽咽。夏暖燕陰冷的笑了笑,她從白如月的手心,抽出自己的手,這一聲為娘,她說得多動情,她聽得,卻多荒唐,“端王妃,你知道,夏暖燕,這名是怎麼來的嗎?”“暖燕,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萍蹤伴影苦化樂,梧桐深思寒亦暖,燕飛天上願比翼,葉落涼州共連理。你,還記得吧,既然那麼深情款款,既然非君不嫁,為何,你又把我生下來,你根本就是自私的,不想做罪人,又不想承委,那麼一點委屈,你都不敢為我擔,你憑什麼,厚顏無恥的說是我娘呢?”白如月怵在那裏,哀婉的看著夏暖燕,“你不該怨我,誰怨我,你也不能怨我,你的到來,我也不想的,我背著那麼大的屈辱,懷胎十月,你竟然然怨我?”夏暖燕抿嘴,在一旁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水大師剛才已經換過,夏暖燕一杯喝下去,燙熱滑過喉嚨,她抬起頭,“你的過去,端王爺知道嗎?”“知道,一開始他就知道了。”“那笑歌呢?”白如月焦慮的拉過夏暖燕的手,“求你,不要讓笑歌知道,那孩子單純,她接受不了的,我不希望笑歌不開心。”“嗬,是麼?”夏暖燕喃喃自語,轉而又說,“你不忍心笑歌受傷,那麼我呢,我,算什麼?”“對不起。”白如月不知所措的扯著手絹,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好像,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夏暖燕站起來,荒涼的掃了一眼白如月,冷然一笑,“端王妃,天底上,沒有那麼完美的事的,你想得到端王的一家溫情,又想在我這裏,得到諒解,我告訴你,不可能的。”“放心吧,我不會擾亂你的生活的,也請你,別企圖想在我這裏,得到什麼名分,我們,不過陌路人。”夏暖燕轉身,留下一句話,“希望,後會無期!”後會無期,是夏暖燕在心裏,想了很久,才決意,和白如月說的話,的確,有些人,再見,不如不見,夏暖燕和白如月,早該如此,今天,夏暖燕之所以來見白如月,無非隻是了了自己的心願,僅此而已。夏暖燕離開雲來寺,下山時,天色已漸暗,一抹殘陽裹著半邊天,妖嬈分外。夏暖燕騎著馬,一路下山,在山路上,馬一直在奔跑,突然,橫空飛出一條粗繩,夏暖燕來不及拴住馬,連人帶馬的翻滾下來。夏暖燕捂著手站起來,從樹林四處竄出一群黑衣人,這群人來勢洶洶,為首的挑眉看著夏暖燕,“莊王妃,怎麼樣,沒摔痛你吧!”是個女子的聲音。“原來是衝著我我來的,那請問閣下,我哪裏得罪你了嗎?”夏暖燕說話間,已經打量了一翻這些黑衣人,她們個個體形相差不大,應該是年紀相仿的女子。“你多管閑事,沒準得罪的人,還不止我們呢。”那女的清冷的說,“隻有你死了,才能讓天下人解恨!”她的聲音,有那麼一瞬,夏暖燕竟然感覺到,有點相識,好像在哪裏聽過了,一時之間也想不起來。女子說完,沒等夏產緩過氣來,她們已經拔刀相向,夏暖燕向後踉蹌,空手難敵眾人,才一會兒功夫,就被活捉了。夏暖燕隻是好奇,她已經想過了,端王爺想要她的命,無非是為了名聲,也為了白如月,說句實話,她覺得,無可厚非,但是,除了端王爺,還會有誰對她恨之入骨,非要她的命不可嗎?黑衣女子走到夏暖燕跟前,勾起夏暖燕的臉,“我早就聽說,莊王妃國色天香了,你說,香消玉殞,會不會有人心疼呢?”“姑娘,死也讓我死得明白,是誰,我到底得罪了誰?”“嗬,”黑衣女子細眉彎起,覺然有點不高興的表情流露,“少爺說,莊王妃心氣過人,不就是不怕死而已,有什麼了不起的,你想知道,我偏讓你死個不明不白。”“宮主,小姐說了,不要和她多說,提人頭去見她。”後麵一女子拉了拉為首的黑衣女子。黑衣女子怨懟的看了她一眼,“我做事,什麼時候輪到你插嘴了,我知道,我就想看看少爺尊重的女子,是多窩囊的,她,今天是跑不掉的了,這裏人煙都沒,這丫還有三頭六臂,能節外生枝嗎?”“嬋兒不是這意思!”夏暖燕聽得雲一團,霧一團的,什麼小姐,又什麼少爺,她越聽越不知怎麼回事了。黑衣女子用手絹拭了她刀上的塵,專注而投神,夏暖燕看著,不禁哆嗦了一下,她懼怕的,不是死亡,麵昌一個女子,認真的殺的的那種表情,用殺人來獲得快感,夏暖燕真不知道,她們過著的,應該是什麼樣,非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