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月寒一個人站在廢墟裏麵,身邊不遠處,有一道門檻尚且幸存,朱紅的塗漆看上去異常鮮豔,墨小墨不乖的時候,他就喜歡罰她跪在上麵,前後不著地,墨小墨總是跪得哭爹喊娘。
一腳將那道門檻踢飛,簫月寒低著腦袋,長發遮住了他姣好的麵容,誰又知道間隙山之主,傳言冷血無情的簫月寒,也會痛苦呢?
墨小墨為了蕭塵跑出結界的時候,簫月寒的心都提起來了,他現在不能出麵,隻能眼睜睜看著墨小墨被婆娑打成重傷,差點就救不回來了,那種恨不得將婆娑千刀萬剮的感覺,即便是塵鳶死的時候,簫月寒也沒有過。
他並不是喜歡塵鳶,隻是塵鳶和他親近,他身為主神,難免會感到寂寞。
墨小墨,是簫月寒第一個真正喜歡上的人,盡管這個小小的凡人有諸多缺點,嘴饞不說,還喜歡到處闖禍,可是簫月寒就是喜歡墨小墨,她的所有缺點,在簫月寒的眼裏,都不是缺點。
墨小墨要是沒了缺點,那就不是簫月寒喜歡的那個墨小墨了。
正是這樣脆弱的一個凡人,執著於離開他尋找所謂的自由,即便簫月寒有意使她脫離輪回,她也不要。
簫月寒不明白自由的重要性,他並不需要自由這種東西,這個世界都是他的。
墨小墨的來曆,簫月寒並不是不知道,她的確不屬於這裏,所以才會顯得那樣格格不入,但是簫月寒舍不得了,剛開始的時候,他隻是想等一段時間,等時機成熟了,再殺了墨小墨,誰知道他越來越關注她,越來越喜歡她,知道不能自拔。
墨小墨已經成了簫月寒的世界,她是他唯一的神明,沒有了墨小墨,那種日子簫月寒不敢再去想。
可是婆娑差點就殺了她,簫月寒卻隻能看著這一切發生,無法阻止。
他第一次開始痛恨自己的身份,他恨不得衝出間隙山去替墨小墨承擔一切,但是他做不到。“小墨,等著我,很快就能見到你了……”簫月寒自言自語一般地說著,慢慢地離開了月室殿的廢墟,朝著後山走去。
……
墨小墨猛地睜開眼睛,背後深衣因為汗水的緣故,緊緊地貼在背上,很難受,她想翻個身,卻動也不能動一下,想講話,嗓子啞得幾乎說不出話來,隻好泄了氣,認命地看著頭頂的幔帳。
上次睡在這裏的時候,尚且是淺粉色的幔帳,也不知道是時雨勤快還是嫌棄她搞髒太快,這次已經換成了淺藍色了,上麵還印著白色的五瓣碎花,看上去特別舒心。
方才由於太累,墨小墨迷迷糊糊地睡了,隱隱綽綽間,看見簫月寒跟精神病院一級狂躁症病患一樣把間隙山給砸了。
間隙山有多大?墨小墨走上三天三夜也未必能走完一圈,簫月寒就這麼輕輕鬆鬆地給砸了,絲毫不給龍族祖先留情麵,墨小墨看著那些水晶琉璃的宮牆倒下,抓心撓肺地心疼啊,但是簫月寒根本看不見她,也聽不見墨小墨的聲音,月室殿砸得最徹底,幾乎都夷為平地了。墨小墨從來都不知道,簫月寒這個看上去額端莊穩重的男人居然也會有這麼敗家的一麵。間隙山有錢不代表東西能隨便亂砸,那些有年頭的東西更是無可替代的啊!
撇撇嘴,墨小墨舔舔幹燥的嘴唇,眼睛四處亂飄,看見不遠處桌上放了一碗粥,尚且還有一絲熱氣正在嫋嫋上升,也不知道蕭塵什麼時候放進來的,或許是見她睡的香所以就沒有打擾她。
墨小墨抽了抽鼻子,聞到滿腔的藥味,她傷得不輕,身上各個部位都上了藥,還不是一種,金瘡藥續骨膏什麼的,少說也被塗了七八種,要不是藥味太難聞,她真要以為自己是隻抹完料的三黃雞,正等著進烤爐呢。
想到這兒,墨小墨又舔舔嘴唇,她想吃烤雞了,隻可惜她現在這副鬼樣子,蕭塵必定是打死也不同意她吃烤雞的。
身上有傷的人,怎麼能吃燒灼過得東西呢?墨小墨都能想到蕭塵講話時候那副嚴肅的樣子了。
現在想想,蕭塵也是個蠻有趣的人,和簫月寒就像是在照鏡子一樣。簫大地主整天都是板著一張臉,而蕭塵一直都是掛著微笑的。
要是在簫月寒之前碰到蕭塵,或許墨小墨喜歡的人會變成蕭塵吧?
隻是沒有那麼多或許和如果,她的心裏已經裝了簫月寒了,滿滿當當的,再也容不下半點其他。
她硬撐到現在,才算是明白,感情這種東西,不管你承不承認,它總是會在你不知道的時候慢慢沉澱,悄悄發酵。這是一種很容易在歲月的流逝中變質的東西,但是如果愛得夠真切,那它將會比陳釀更加芳醇。
墨小墨發現,這麼一場大病之後,她看淡了許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