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妤沒好氣的挖苦,“這麼大歲數了有什麼不知道怎麼開始的?你就是傻堅持。”
白氤苦笑著看她,“你不也是嗎?執著於一個人。”
白妤一愣,於是姐妹倆陷入沉默。
那時候的白氤還隻會單純的笑,大笑,微笑,苦笑,總之不會故意擺弄出媚笑,盡管這媚笑與她罕見的美貌搭配起來足以傾倒眾生。
直到大二暑假,白氤回到家,再次碰見青鬆的時候他恍如衰老了幾歲,留著胡茬,略顯頹廢,頭發紮起來,臉上還帶著鏡架,看見白氤的青鬆仍舊擠出一抹微笑,隻是再也不是那標誌的笑容了。
媽媽告訴她,青鬆和那女孩分手了,本來都要結婚了,那女孩卻突然嫁去了廣州。
那年暑假,平靜而悶熱的北京,白氤有時候坐在窗邊,卻看不見青鬆牽著狗從窗前過,有時候聽見樓上傳來的吉他聲,青鬆彈著憂傷的音樂,白氤隨著音樂悄悄哼起了口哨,哨聲清脆連續,她已經不再笨拙的不知道怎樣擺弄口型,隻能吹出空氣吹不出聲音來。
雷雨交加的一個晚上,青鬆跑下來敲白氤的門,姐妹倆隨著他跑上去,盧比在地上抽搐,嘴裏滲著鮮血,青鬆和白氤白妤把盧比送到醫院裏的時候,醫生說已經來不及了,是急性鼠藥中毒,青鬆抱著盧比的屍體嚎啕大哭,他覺得是自己沒有照顧好盧比,那哭聲慘烈,白妤痛苦的扭過頭去,白氤則是從後麵一把抱住了青鬆,有那麼一瞬間,她感到青鬆不再顫抖,但是過了一瞬間,她鬆開了手,她聽見青鬆喊過盧比的名字之後,小聲的自言自語,你們都離開我了是不是?
暑假過後,白氤要回到學校了,她終於鼓起勇氣敲開了青鬆的門,青鬆打開門看見門外的白氤,他笑著說,“丫頭。”
白氤低著頭走進來,她在心裏跟自己說,再不說就來不及了,於是她猛然抬起頭,看著一臉平靜的霍青鬆,“你知道我喜歡你很久了嗎?”
因為愛情,所以白妤恨白氤,因為愛情,所以白氤拒絕其他人的追求,當然同樣是因為愛情,霍青鬆看不見白氤傾國傾城的容貌,也看不見她執著等他的一顆心。
霍青鬆遲遲沒有說話,過了許久,他摸摸白氤的頭發,黑瀑一樣的長發,青鬆說,“傻丫頭,我哪配得上你啊?”
白氤一把抱住了青鬆,她說如果她二十年來都沒有任性一次的話就在今天任性一次吧,她抱著青鬆不放開,倔強的說,我就是喜歡你啊。
青鬆任由她抱著,終於,也抱住她,“真是傻丫頭。”
如果時間定在那一刻,白氤想,自己永遠不知道除了暗戀的痛苦以外還有更痛苦的那該多好。
她淌下了眼淚,看著老和尚,“師傅,這簽文我不解了,還給您。”白氤遞過去竹簽,轉身欲離開。
老和尚叫住了她,“施主留步。”
白氤回過頭,老者說,“佛經上說,人生有七種苦難,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你已經體會了求不得,卻又因為求不得而嚐試其他苦難。”
白氤驚奇的看著老者,“師傅,您到底是誰?”
老者手裏握著一串佛珠,坐了下來,他掏出一個佛缽,“這裏有你的姻緣際會,不該強求,不該妄作。”
白氤走過去,看向這個佛缽,幽深的缽體中有水,和尚一敲,水中泛起層層漣漪,漸漸映出了景象。
白氤在濟慈師傅的佛缽裏看見了這樣一幕,她驚訝的捂住了嘴,“這是--”
在夜晚蒼茫的山頂上,有月光打下來,山風吹起山頂上白衣女子的長衫,風裏是白衣交織著她的長黑發在舞動,那女子閉著眼,幽幽的月光映襯著她完美精致的側臉,她緩緩睜開眼,口中聲聲念著:“從你觸碰我身體的那一刻,我就有一種感覺,我畢生修行的造化不過是為了能夠再次和你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