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走,我們去接我們的新朋友。”阿鬼靠在歐陽木鳥的房間的門上對一個正背對著自己的梳著卷發辮子的年輕男人說。
“你自己去,我還有事。”歐陽木鳥懶洋洋地答道,眼皮子底下放著一本厚實的書。十來平米的小房間裏除了一鋪小床之外全是擺滿書的書架,就連床上都丟著幾本小說。在這個電子書已經完全普及了的時代一個人的家裏居然有這麼多書實在是少見,這裏的每本紙書上麵都多多少少有些筆記,或者是無聊的塗鴉,這大概是梟為數不多的愛好之一。
“咳,西伯利亞……”阿鬼慢悠悠地說出這四個字,梟就好像被戳中了肋骨一般挺起腰杆,“……兵工廠。”阿鬼吐出剩下三個字,梟就好像被上了發條一樣,態度發生了180度的轉變,“我們現在就走。”他丟下書,穿著一雙拖鞋就徑直往門外衝去。
阿鬼早就準備好了,他穿著短袖襯衫和小馬甲,兩手插在口袋裏,待梟梳洗穿戴完畢兩人便像是去兜風一般走出了這個被稱為家的黑色集裝箱,集裝箱是下遊十分流行的居住方式,流行的原因很簡單,因為便宜。
很難想像這樣一個像貧民窟一樣的地方居然是昔日繁華的新加坡,自從天鬼來了之後,整個世界的經濟秩序都被打亂了,貨幣全部由天鬼製定,在上遊發展經濟製造人間天堂,而下遊則是為上遊提供資源的地區,分不到半點好處,多年來下遊起義不斷,但人畢竟是人,鬥不過天鬼的合成獸,也鬥不過被控製的軍隊。那些看起來越光鮮亮麗的地方,它的背光麵就越黑暗……
“我們得分兩路,你我各開一架直升機。”阿鬼對梟說。
“嗯?什麼意思,那兩人很重嗎?”
“這你不用擔心,照做就行了。”
阿鬼招了輛破破爛爛的“出租車”(事實上隻是用於運送貨物的貨車)。“麻煩帶我們去海底隧道,我們要到人早島31號去。”在下遊為了節省能源,搭便車成了許多人的共識,被搭便車的人也會覺得自己花錢買的氫氣能源變得更值錢了,幸運的話或許還能得一些小“回報”,所以那開貨車的大叔很爽快地答應了。
貨車一路顛簸,很顯然是由於長久超載造成的底盤損壞,梟通過車子顛簸的情況在腦子裏檢查這裏車懸掛損壞的部位和變形情況,阿鬼在發信息,貨車司機一邊開車一邊斜眼打量這這兩個人,一個梳著奇怪的卷發辮子,穿的卻像是賣保險的;另一個穿的像是個學生,留著長發,像個女人,但這人身上卻絲毫感受不到任何陰柔的氣息。
梟終於開口了:“大叔,你的車的底盤出問題了呀。”
“啊,這很正常,車開久了都會這樣。”大叔的表情像是湖麵一樣平靜。
“你的車的倒數第2組車輪軸已經彎了,大概是在右邊半米的位置,還有就是你的發動機該檢查一下了,雖然發動機的檢修燈沒亮但是從車子前進的速度看,的確是出問題了……”梟淡定地望了望窗外,這裏貨車的確開的很慢,就連小電動車都能輕而易舉地超過。
那大叔還是不以為然地嗬嗬笑,說是自己故意開慢的。
“我建議你最好還是聽這位的話吧,他這張烏鴉嘴百發百中……”阿鬼靠在椅子上冷笑著說。
“這不是烏鴉嘴哦,這是科學,是經過我長時間的訓練得出來的結論。”梟反駁道。
為了安全,兩人辭別了那位開貨車的大叔,搭上了一輛真正的小“出租車”,這是在下遊和上遊銜接處的廉價的士,外形和舒適度連上遊的大巴都比不上,但對於下遊人來說這已經是很令人滿足的了。
車子開了沒5分鍾,梟又開口了“小哥啊,你這車有問題啊……”
“嗯?什麼問題?”開車的是位年輕人,從語氣裏可以看出他很在意自己的愛車
“你這車的轉向軸沒扭緊啊……”
“又來了……”阿鬼拍著額頭無奈的說。
“嗯?怎麼會?我剛檢修完,而且我轉向很流暢啊。”
“可是你沒發現你的車在向右轉的時候總會輕輕地抖那麼一下下嗎?很有可能是卡了小石頭什麼的在裏麵……”
“得了得了,您老人家就歇會吧,你再這樣我們就沒車坐了。”阿鬼拍著梟的肩膀懇求道。
“那是你的錯覺,這路上多多少少總有些小石頭的,隻不過我在轉彎的時候恰巧軋到了。”那小哥不願相信。
“可是哪有這麼多巧合啊,這在怎麼說也算是以前留下的2級公路好嗎。”梟反駁道。
就這樣兩人吵來吵去,梟說服了那小哥,那小哥便要開車去修理店維修,於是阿鬼和梟都被迫下了車,梟一臉得意洋洋,而阿鬼則臉上掛滿黑線,差點沒把梟掐死在這前不巴村後不巴店的地方。於是兩人隻好步行走完剩下的路。
二
海底隧道是由新加坡通往附近海域內星羅棋布的人造島嶼的隧道,上遊的有錢人們都是開著豪車走在這些隧道裏回到自己的世外桃源的。事實上阿鬼也屬於這些富人中的一員,隻不過是最窮的那一個。他擁有沿海酒吧一條街,所有的酒吧都要按時“交稅”給他,即使擁有一條街的經濟來源阿鬼還仍處於最要死不活的“中遊”。
兩人終於坐上了大巴,上遊的所有東西都不貴,隻要你有“惠卡”就可以省下一大部分的錢,正因為這樣才導致了富的人越來越有錢,沒錢的人就越來越沒錢。阿鬼總是往來於兩者之間,原因就是因為他的惠卡經常被凍結,隻要酒吧街發生騷動或者小型示威事件作為酒吧街的主要負責人之一的阿鬼的卡就會被凍結,於是他就隻能被迫做幾天窮人。
這段時間還好,酒吧街沒發生什麼大事,所以阿鬼才能如此從容的登上上遊的大巴。
上遊是有權有勢的“貴族”居住的地方,所以連公共大巴都非常的高端大氣,車的左麵一共有7個門,每一個門都是一個封閉的隔間,如果忽略掉走走停停這一缺陷坐這大巴和出租車也沒什麼區別,阿鬼還嘲笑這車像是移動的公共廁所。
兩人坐上了巴士,電子屏幕上便出現了AI服務生,“請問需要什麼服務?”“給我杯啤酒,再給這位來一瓶布魯水。”“好的先生”。話音剛落,左手邊的小櫃子上便出現了兩杯飲料,“謝謝”梟很客氣地說。
布魯水這名字聽起來很讓人沒胃口,但是卻是風靡全球,乃至半個宇宙的飲料。那瓶子上畫著花哨的塗鴉,還有大大的“炫耀”二字。
“不是說要抵製外星貨的嗎?”梟問。
“那你喝酒嗎?”
“算了……”梟還是打開了飲料。
三
即使是在比賽過後,拉錫爾鬥技場仍是一片吵鬧,觀眾們擠滿了候場區的門隻為要一個簽名或一根擦過汗的毛巾。楓焰已經換上了休閑裝,正坐在休息室的座位上整理他的衣物。
胡亦清急匆匆地跑過來:“老爺唉,您老人家就行行好吧,你這說走就走了,還有兩場沒打完呢,現在我們的賽程要重新安排,從選手到觀眾到工作人員每一個願意的。就兩場,以你的實力,還不是幾分鍾的事?”楓焰繼續整理東西,“你就隨便找個理由,就說我打的太猛了,扭傷肌肉什麼的就行了。”楓焰淡淡地說。
“唉……”胡亦清歎了口氣,他知道楓焰這任性的性格,也實在不好說什麼,便轉身走向門去,可門卻被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擋住了,“這麼快就要走啊?我還期待著能和師弟你切磋一下呢。”這聲音楓焰當然記得,他猛地一回頭,這人正是自己的堂哥郎清。
楓焰和郎清對視了一眼,“你也來了?”楓焰笑著問,“你這郎家的乖乖公子都不在新加坡好好讀書來這打黑拳,我為什麼不能來?”“我早就畢業了,你這麼好鬥就順便頂替我打兩場咯?”楓焰背起背包站起身來。“算了吧,我已經報名了。”郎清拿出自己的比賽牌,“那你是想怎麼樣?”“趕快解決掉下一個,然後和我砌磋一下,輸贏無所謂,完事就去吃頓好的,咱哥倆好久沒聚了。”郎清說。
楓焰看了看胡亦清,“你們兩個‘清’是串通好的吧?”胡亦清立馬擺手說道:“沒有怎麼會,我怎麼敢玩少爺您呢?”胡亦清像狐狸般笑著說。“那好,盡量早些開賽,中間的休息什麼的都免了,明晚上兩場連打,過過癮。”郎清提議。
回到賓館,楓焰拿出自帶的每周消一次毒的毛巾和一次性濕紙巾走到廁所,把毛巾搭在肩膀上拿著濕紙巾把馬桶擦了一遍又一遍,恨不得把馬桶上的陶瓷磨下一層來,然後又用自帶的幹紙巾把馬桶又擦了一遍,才舒心坐上去。經過一番幸苦的全方位清潔後楓焰才敢小心翼翼地踏進浴室。
郎清的出現激起了楓焰腦海裏的千層浪,他會想起當年兄弟三人在郎家武館和爺爺以及叔父們練功的情景,以及在回家的路上順手教訓高年級的小混混,結果回家被爸爸們教訓的場景楓焰不禁笑出聲來。
一晃眼快20年了,兄弟三人分道揚鑣,大哥留在北京守著祖傳的武館忙著家族生意,二哥郎清在美國學習截拳道並兼職健身教練,自己在黑黨的支持下在新加坡維柯大學讀書。
想到自己的家族,楓焰的眉心逐漸出現幾道黑線,自己的家族是中國僅存的黑社會組織,幾十年前由於原中國政府(現已被天鬼所控製)對黑社會打壓嚴重,郎家逐漸隱退成了家族企業,經營食品和教育業等,如今天鬼來犯,全世界每一個國家的政府都亂的一塌糊塗,中國也逐漸成為了天鬼的天下,在2004年的時候,郎家的大家長——郎炳山正式代表中國黑社會加入黑黨,與日本雅庫紮代表藤原家族、意大利黑手黨盧西安諾盧西安諾家族、以及紐約、俄羅斯以及歐美各地區的黑手黨家族共同組成了世界的背光麵——黑黨(黑社會聯合組織)
花灑不再湧出水,楓焰扭幹肩膀上的毛巾,擦幹身體取下浴巾(浴巾和鐵架之間還隔著一張紙巾),便走出了浴室。
這時床上手機響了,電話那頭的正是胡亦清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猶豫,說是比賽改規則了,改成個人戰,四個人一起上場,誰終獲勝誰就是總冠軍。楓焰覺得這樣比較省時間就同意了。
第二天北京時間的六點半,胡亦清就急匆匆地敲響了楓焰的房門,此時的楓焰剛剛洗完澡,他一邊擦頭發一邊開門,“七點半,戴上護具什麼的,我們候場室見。”胡亦清喘著粗氣說,“我從不用護具。”楓焰擦著頭發說。
“欸,你哥也這麼說……算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別遲到。”
“我從不遲到的。”
胡亦清斜眼看了看楓焰,小聲地說了句:“你們哥倆真像……”便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早上七點,郎清就已經到了候場室,隻不過他的步伐有些一拐一拐的,他找到一張椅子便立馬坐下,從包裏翻出一條毛巾,把暖寶寶貼在左小腿上,把毛巾綁好。他苦笑了一下,在賽場上備受矚目的勇士居然會用這種小女生才會用的東西。
郎清試著站起來,已經好很多了。此時的自己已經畫上了紫色的臉譜,沒人認得出自己來。
再回頭一看,楓焰正提著包走過來,他的臉上戴著那半個骷髏麵具,身著紅色的長袍馬褂,絲毫沒注意到自己。
楓焰放下包,從中掏出一雙手套,不用說這一定是昨晚上剛消毒過的,一股再多清新劑都掩飾不掉的消毒水的味道。
楓焰開始複習他慣用的招式,寸拳、後擺腿和三段側踢,他盡量讓自己的速度加快再加快,力量加強在加強,每一腳都呼呼作響。時而蹲下跳起時而趴著做俯臥撐,仿佛精力無限。郎清也坐不住了,他試著站起來,壓了壓腿也開始練習,日字衝拳、轉身側踢和高位勾踢。
和楓焰一樣郎清在23歲就出國漂泊,在美國學習法律,課程結束後轉行到一家截拳道館當教練,如今已經成了那家武館的主人。在一次看報紙的時候注意到了一條地下搏擊的小廣告,便玩心大起來到這裏一連勝了18場,越戰越勇,武館也歇業了好幾天,本想就此放棄,可看到楓焰的身影才決心留下來與師弟切磋一下。
耳邊氣流的呼呼聲多了一陣,楓焰順勢望去,不用說那個穿著武術服,塗著臉譜的人一定是郎清,能來到這裏的隻有他們兩個。楓焰靠在牆上一遍喝水一邊看著郎清。
“看起來你去美國不止學了法律啊。”
“啊,是啊,你去新加坡也不隻是學醫的吧。”
“我隻是來旅遊的。”
“別玩我。”
“這裏不用倒時差所以我就來了……”楓焰頓了頓繼續說,“況且大哥不是說了嗎,偶爾打打架有利於身體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