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弱的霏兒已經聽不太清楚他的話,她自顧自地笑說:“好在,瑞琛沒事,不是嗎?這樣大概你就不用對她抱歉了。你看,我還是有點用的,是不是?”
“誰讓你這麼做的?你總是這樣自以為是!你根本不知道我要什麼!”承昭低吼道。好容易發現自己愛上她,卻即刻就要麵臨著生離死別。承昭不知道該用什麼的心態去麵對她,隻能這樣去掩飾自己內心的害怕與恐懼。
霏兒的傷心一閃而過,她自嘲地說:“又做錯了嗎?我真是太笨了,是不是?可是,他們兩個沒事,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嗎?這樣有一天,若是你想起我,才不會覺得我是個恐怖的女子啊!”
承昭的麵上有一瞬間的怔忪,她還記得他那天的話,並且一直牢牢地記在心上!聽著她可憐兮兮地說著話,他心底一陣悔恨,他到底跟她說了什麼啊!他怎麼能這樣去傷害她的心呢?他一直緊緊地抱著她,感受她越來越虛弱的氣息,他心底一陣從未有過的慌亂,他說:“霏兒,我收回我之前的話,你從來都是可愛善良的女子!是我錯了!”
“是嗎?”霏兒用力地扯出一個笑容,“我在你心底是可愛善良的嗎?”
承昭使勁地點頭:“你一直都是!是我太笨了!我沒有弄清楚自己的感情!都是我不好!”
霏兒的麵上浮起淡淡的笑,她艱難地抬起手,探向他的臉頰:“承昭,讓我再摸摸你的臉,好嗎?讓我再摸摸你……”
承昭點頭,埋下頭去,主動牽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臉上:“霏兒,你摸到了嗎?你要記住我!知道嗎?”
霏兒的聲音中含著滿足,漸次低了下去:“當然,我那麼愛你,用盡我的生命在愛你,我怎麼會忘了你呢……承昭,你要記住,曾經有一個我,深深地愛著你……哪怕你深愛著別人,我卻始終深愛……你……”
承昭看著她氣息漸弱,似有一把極鋒利的刀迅即在他心頭狠狠劃過,他看著她像似倦極的樣子,不堪重負地側首,安靜地依靠在自己胸前,他凝望著她,終於開口說道:“霏兒,剛剛沒有告訴你,其實,不知從何時起,我的心裏已經隻有一個人……”
幾乎在同一瞬,霏兒的手緩緩地垂下去,她的頭,輕輕地從承昭的肩胛滑落,慢慢墜落至他的臂彎。一滴清亮的淚自眼角墜落,洇入承昭的皮膚,溫熱的一點,卻幾乎灼燒了承昭。她便那樣無聲無息地停泊在他懷中,再無一縷氣息……
“霏兒……”承昭哀嚎,“霏兒……霏兒……”
一聲接一聲,直至失聲痛哭……
他的聲音令匆匆趕來的舞惜駐足,她站在那兒,捂唇淚流。她方趕到府裏的時候,便聽得亂哄哄的,再進去便看見被縛住的悉羅。在這個地方見到悉羅,舞惜的心“咯噔”一聲,便知大事不好。
舞惜連忙拉住一個侍衛,一問之下大驚失色,尚且來不及去看瑞琛,便匆匆趕到了霏兒的內室。然而才跑到外麵,便聽得承昭痛徹心扉的哭聲。她腳下一頓,不知該不該進去打擾他們。
等了好一會,舞惜還是決定進去,她輕輕地走進去,入眼的便是這樣一幅畫麵:霏兒仿佛是睡熟了一般,鬢發一絲不亂,她靜靜地躺在承昭的臂彎中,唇角上含著一抹恬靜微笑,一如以往每次見麵時那樣。而承昭則低頭深情地凝望著她,麵上有著深如海的哀慟,眼底卻是滿滿的深情……
舞惜不敢再動,眼前的畫麵太過溫馨、美好,仿佛是與世隔絕的一樣,她不忍心去碰觸這份恬靜。這樣的溫柔相擁,錯過了便再不會有,舞惜生怕自己會破壞掉。
然而即便她腳步再輕,承昭還是聽見了,他抬頭望去,似乎目不能視一般,麵無表情。直到許久之後,才將她認出一般,他仿佛落水之人終於見到浮木,痛苦地說:“舞惜,她走了!”
舞惜點點頭,向來自詡口才過人的她此刻卻覺得語言貧乏,她訥訥不知該如何說話。這還是承昭第一次這樣稱呼她,以往見麵他都是恭敬叫她一聲“堂嫂”的。舞惜隱約知道承昭是有話要說。其實承昭對於她的感情,她一直是知道的,所以她比任何人都更希望承昭能收獲幸福。方才聽見承昭那樣一聲聲地深情呼喚著霏兒的名字,她就知道承昭是對霏兒動了心的。
可是,到此時才明白過來,她不知道是該為承昭高興還是悲哀……
果然,承昭低下頭去,一邊輕撫著霏兒的臉頰、發絲,一邊說著:“舞惜,我的心思,想必你一直都是知道的。我向來光明磊落,也從未想過要隱瞞。當初迎娶霏兒,是為了解二堂兄之圍。我本以為,霏兒嫁給我也是礙於父兄之命,不得已而為之。所以,我從沒有覺得有任何虧欠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