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默一路策馬狂奔,心底的不安逐漸擴大……
馬背上的他心思微轉,又憶起方才的夢境。那麼陌生,又那麼熟悉,仿佛在哪裏看見過相同的場景。舒默冥思苦想,卻怎樣也想不起來。他不斷地問自己,到底是在哪兒看見過?
他一生中做過無數的夢,然而還沒有哪個夢能給他如此真實的感覺,一切就好似親生經曆。無論是那一往情深的男子還是那雙眼緊閉的女子,都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舒默覺得自己一定是認識那兩個人!可是,那夢境中的一切又都讓他陌生,不論是穿著還是環境,他敢篤定地說,他從未見過。整件事太詭異了,他一向不信鬼神之說,這次卻讓他心底有些犯嘀咕。
另外就是舞惜,他離府已三月有餘,心中的確對舞惜和瑞鈺思念有加。尤其舞惜懷有身孕,且劉子然一直說她這一胎不如懷瑞鈺時那麼穩,他的心底便一直是個牽掛。可是這樣不吉利的夢他還從沒有做過!隻要一想到夢中躺在血泊中的舞惜,舒默便覺得渾身上下都在冒著冷汗,心底發毛。
所以他才會決定提前返京。他自從少年時跟隨斛律速將軍開始征戰起,便從沒有像這次這樣提前離開。按著拓跋乞顏定下的規矩,舒默已做好了回去領罰的準備。此次征戰尚未結束,他身為主將便率先離開,大抵是逃不過被剝奪封地的處罰。然而,不論如何,他是一定要回去的!
這一路上,舒默的心始終懸在那,為了趕時間,他放棄了平坦的官道,改走崎嶇的小路。
漱玉軒中,舞惜的情況依舊不容樂觀,眾人均是一步不離地守在那兒。瑞鈺除了睡著的時間以外,寸步不離舞惜的榻前,劉子然讓他多和舞惜說說話。懂事的瑞鈺不再哭鬧,按著劉子然的要求,他一直和舞惜說話。雲珠她們也不斷地鼓勵著舞惜。
而鏡月軒中,雲樓在睡了一整夜後,醒了過來。藍納雪連忙上前一步,關切地問:“雲樓,你怎麼樣了?告訴阿媽,哪兒不舒服?”
雲樓迷茫地看著藍納雪,他張了張嘴,說著什麼,然而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雲樓年紀尚小,他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看著藍納雪她們嘴巴一張一合的,他卻全然聽不見她們的聲音。雲樓心底湧起一絲恐懼,他張大嘴巴,想要大喊,卻是徒勞。
看著他這副樣子,藍納雪的心底有不好的感覺,原本看著他醒來,她心底一陣放鬆,以為沒事了,結果卻發現雲樓不同以往的表現。她轉身去問:“雲樓這是怎麼了?”
莫素和的臉上一片凝重,他沉聲道:“這邊是最好的結果了。雲樓公子從此便耳不能聞口不能說。”這樣的結果他早有心理準備,當雲樓睡著後他去過一次漱玉軒,當時劉子然便將這些可能告訴他。
“什麼叫耳不能聞口不能說?”藍納雪啞然失色。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莫素和也沒有了好的耐心去麵對她。雲樓公子一直是他在照料著,這麼多年他對雲樓公子早有感情。眼見那麼好的孩子變成這樣,而藍納雪主仆就是罪魁禍首。這讓莫素和在麵對她的時候,實在沒辦法有好的態度。
藍納雪知道這件事上她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然而在她看來,她再怎麼錯,也是主子,而莫素和不過是奴才。主仆到底有別!所以她麵容一沉,斥責道:“你們身為大夫,連這些小事都處理不好!等公子回來,我倒要看看你該如何對公子交代!”
莫素和聽她這話,心底湧上深深的無奈與憤怒,然而,此刻雲樓公子正睜著茫然的眼睛看著他們,他實在不想也沒有心情同藍納雪爭辯。他不理會藍納雪,而是俯下身去,看著雲樓,在他耳邊有小聲到大聲地發著聲音。他心底總有著一絲僥幸,希望有奇跡發生。
然而事實是殘酷的,雲樓並沒有任何反應,莫素和心痛地起身。他摸摸雲樓的頭頂,倒了一杯溫水給他喝。繼而他坐在小杌子上,給雲樓把脈。從脈象上看,他的體內並沒有什麼異樣,換句話說,也許真如劉子然所說,雲樓公子的世界再也沒有聲音了……
醒來這麼長時間,雲樓終於意識到自己和以往的不同,他再度張了張嘴,嚐試著說話或是大叫,他順手將桌上的杯子用力擲在地上……
雲樓發現自己聽不見了,也說不出話來……
雲樓愣愣地坐在那兒,毫無反應,他的眼睛盯著某處,眼神中失去了以往的光芒,變得呆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