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默的身體底子極好,加之舞惜一直照料得細心,兩三日後便有明顯起色。然而那兩日著實是累壞了舞惜,她幾乎是事無巨細地忙著,凡是涉及到舒默的,哪怕一丁點兒的事情,舞惜都要過問,都要操心。
這樣過度的辛勞令舞惜身子有些吃不消,然而她不斷地提醒著自己:千萬不能倒下!舒默還在生死關頭,她若倒下,那些禦醫們隻怕沒人會按著她的法子去服侍舒默。若是病情再度嚴重,情況就危急了。
另一方麵,舞惜也不希望舒默看出來擔心,所以每次麵對舒默,她都強打著精神。但是她的身體她最清楚,每日晨起,趁著無人在身邊,她都會精心地勻麵,以防止被人看出她日益蒼白的麵色。
這樣的信念支撐,在舒默明顯好轉後,終於坍塌!
那日舞惜在舒默榻邊守著,累極的她不知不覺就睡著了。唯有舒默昏睡,舞惜方才敢稍稍露出疲倦。
過了許久,舒默悠然轉醒,入眼的便是舞惜沉沉睡去的容顏。他凝睇半晌,心驚地發現,在她酡紅的胭脂下,那抹異樣的蒼白!這樣的蒼白,舒默再熟悉不過了。前些日子,在鏡中的他也是這樣的顏色!
舒默的手緩緩探上舞惜的額頭……
滾燙!
那樣的溫度幾乎令舒默的手一抖!
該死,怎麼會這麼熱?舒默輕輕地起身,生怕擾了她的睡意。躺久了的舒默甫一站定,還有些不能適應,稍稍穩了兩秒,方才大步地出去。
門一響,阿爾薩回頭,本以為是舞惜,不想看見舒默。連忙扶著,說:“公子,您怎麼起身了?夫人叮囑過,您得多在床上休息一段時間。”
舒默顧不得其他,低聲命令道:“叫禦醫來!快點!”
“公子,您……”
“快去!”舒默低吼。阿爾薩見狀,轉身飛快向外跑去。公子難得衝他這般發火,而此時能令公子這樣失態的,唯有夫人!阿爾薩心中一緊,莫非是夫人不好?
等禦醫來了,舞惜已被舒默抱上床。禦醫知道舒默身體尚未痊愈,關切地說:“二公子身體也未見好,還是該好好休息啊!夫人這裏,有奴才們,公子放心就是。”
舒默聽他囉嗦,一記眼刀飛過去,壓低聲音道:“囉嗦!快點給舞惜把脈!”
“是是是。奴才馬上給夫人把脈。”禦醫們不敢再言其他。二公子的脾氣眾人皆知,真要將他惹惱了,他是誰的麵子也不會給的。
不一會兒,禦醫起身,臉色稍顯凝重。舒默一看,心中咯噔一聲,隻等著他們告知情況。
“回二公子,夫人原本就大病初愈,兼之這幾日日夜操勞,身子自然承受不了。這高熱消退並不難,待奴才開了藥,夫人用上了就能好。隻是……”禦醫停頓下來。
“隻是什麼?不要吞吞吐吐的!”舒默最討厭的聽到的就是“隻是”這兩個字。
見他耐心漸失,禦醫低頭速速回稟:“隻是這內裏的調整還得慢慢來。在身子調整好之前,奴才以為,不宜再要子嗣。”
舒默一聽這話,眼神淩厲似刀,緊緊逼視禦醫。他一字一句地問:“有這麼嚴重?”
禦醫不敢同他對視,砰一聲跪倒在地,戰戰兢兢地說:“回二公子,奴才不敢有半句欺瞞。倘若在那之前強行有孕,隻怕對夫人身子不利。”
舒默抬眼望向榻上依然沉睡的舞惜,眼中的心疼與後悔清晰可辨。他揮揮手:“下去吧。將藥快點開來。”
待禦醫退下後,阿爾薩擔憂地說:“公子,奴才知道您擔心夫人,隻是,您身體也未見痊愈,若是再累著了,隻怕病情反複啊!”
“多嘴!”舒默冷哼。
“您若不照顧好自己,夫人之前的努力不是就白費了嗎?且若是您遲遲不好,誰來照顧夫人?”阿爾薩不怕死地繼續說。他知道,此時唯有提起夫人,公子方能冷靜下來。
舒默噤聲,他知道阿爾薩的意思,但是舞惜如今這樣子,讓他如何去榻上躺著?如何去休息?他疲憊地說:“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待阿爾薩離去後,舒默方才放縱自己的情緒。他溫柔地拿起舞惜的手,輕輕放在臉邊,眼神中流露出濃濃的眷戀。他低喃:“舞惜,不過幾日,便換我來照顧你了。你說,我們是不是合該是一對?連病著都這麼趕巧。”
榻上的舞惜雙眼緊閉,沒有任何反應。舒默知道,她是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