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怎麼回事,就去問爸媽,他們不告訴我,我又去問大姐,因為我見她在這一天臉色也是非常地不好看,想著她一定知道的。
可大姐也不告訴我。
一直到初三那年,十月十八又到了,頭天晚上就下了一場小雪,第二天中午開始,又是雨夾雪,到三點多鍾時,雨也大了,雪也大了,爸媽又帶著一大包的東西要出去。
那天剛好是星期日,我在家裏,我怎麼攔也攔不住,心裏就想知道,爸媽到底要去做什麼,於是就跟在後麵,跟到了西河路上的森林公園。在公園的西花苑裏,一條長椅前,媽舉著傘,爸掃幹淨椅子上的雪,從包裏掏出一些吃的,還有一件特別漂亮的大衣擺在上麵,媽邊哭邊說著什麼,因為有雨雪聲,我聽不太清楚,隻隱約聽見了一個名字:婷婷。
回來後,爸媽都病了,媽挺了過來,爸、沒有……在爸出殯的那天晚上,我才知道,原來我上麵還有個二姐,丟了,就在森林公園裏的那張椅子上,因為二姐的生日十月十八下午五點,所以爸媽才會在這一天過去給二姐過生日。
也許是因為爸爸離開的緣故,媽受不了,又在我追問的情況下,這才告訴我,懷上你的時候,一心想著是個兒子,後來又躲到鄉下奶奶家裏,結果還是個女兒。
看見是個女兒,奶奶和爸媽的確是有些失望,但沒有想過不要你,就給你起了名字叫婷婷,說將來長大了一定會是個亭亭玉立的漂亮女孩兒,所以過滿月那天,爸爸帶著大姐去了奶奶家,準備第二天抱著你回家來。沒想到,大姐她,她抱著你一個人就離開了奶奶家,坐上車去了森林公園,把你放在了那張長椅上……”
說到這兒,戴媛媛已經泣不成聲,這最後的真相還是在戴老太手術前,戴媛媛問出來的。
當她聽到這個真相時,戴媛媛崩潰了,要是戴嬌嬌在跟前的話,想必她會殺了她。
蘭馨語愣怔了,她是想到了因為要生兒子會把她扔掉,可她想的也是父母扔掉她,卻怎麼也沒想到會是戴嬌嬌扔掉她。
在蘭馨語怔愣時,戴媛媛又說,“大姐知道爸媽和奶奶一直想要個男孩兒的,所以她想著要是把你丟掉了,媽就又能有機會生兒子了,所以才……爸媽知道後趕到公園,可公園裏那麼多人,又過去了那麼長時間,哪裏還能找得到,當時也沒有什麼監控錄像……
這些年來,每到二姐的生日,是我陪著媽去的,就今年我沒有去,因為寶兒那一天有些不舒服,媽也說,她有些話想單獨對二姐說,就沒讓我陪著去。沒想到,媽就是那天昏倒在公園裏,被好心人送到醫院,檢查出了尿毒症的。可她誰也沒有告訴,如果不是又昏倒在家裏,我送到醫院去,被醫生認出來她,她還要瞞著我。
二姐,你知道嗎?媽說,自從你丟了,她和爸沒有一天睡過一個好覺,噩夢不斷,總是夢見你在幹活,還被打,渾身上下都是血,媽每一次都會被噩夢驚醒來,再也睡不著了。你見過媽,滿頭白發,就像一個百歲老人一樣,可她才60歲。”
戴媛媛說完,從包裏拿出一張相片來,是一對男女合影的照片,手在上麵摸索著,“二姐,這是爸媽在你生之前,照的一張相片,帥氣的爸爸嘴角勾著微笑,漂亮的媽媽渾身洋溢著幸福,爸媽根本想不到,這張相片會是他們最後的一張相片,直到離開人世,爸媽再也沒有照過相了。”
蘭馨語的身體顫悠悠地就要跌倒在地,被趕過來的宇艾辛一把抱住,緊緊抱在懷裏,心疼地說,“回去好嗎?”
蘭馨語看著跪在地上的戴媛媛,顫著聲音說,“給我、看看。”
戴媛媛心中倏地一顫,馬上抬起頭,看著蘭馨語淚流滿麵的臉,呢喃激動地叫了聲,“二姐。”
“給我、看看。”蘭馨語再次說了聲。
戴媛媛含淚的雙眸笑了起來,雙手把照片遞給蘭馨語。
蘭馨語的手抖顫著接過來,拿在手裏,低頭看著:原來,她長得像爸爸,相片上的爸爸,就好像一個中學生,清清純純的臉,清清澈澈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