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蘇被人猛地推進厚實的大帳裏時,沒想到裏麵會是這樣一番景象!
歌舞升平。她隻想到了這四個字來描述。
大帳裏麵的篝火生得很旺,再加上一道有如牆壁那麼厚的門簾,將這裏捂得很是暖和。圍著一盆火焰躥得老高的篝火,幾個穿著暴露的異族女子,不斷地旋著步子,扭著腰肢。角落裏還有唱著悠揚又歡快的長調的樂師,弦樂的聲音也不絕於耳。
這裏有這麼多人,慕蘇和眾人的焦點卻都放在了為首的一個男子身上——那男子微卷的長發四散在榻上,他本人也高舉著一壇酒,像是造出一條瀑布似的往自己嘴裏灌著。
他周圍有三五女子,麵若施朱,酥胸半裸,鶯啼燕笑,不時地給他遞過帕子和新鮮的奶酪。而他自己始終放浪形骸地大笑著,左擁右抱,左親一下右摸一把,一派坐享齊人之福的姿態!
“葉辰!”盡管耶律慷仍在身側,慕蘇也是毫不畏懼地就喊出了這個名字。
她的聲音很大,大得終於讓沉浸於歌舞絲竹中的男人回了神,看向了她這邊。
然而葉辰隻是往這邊淡淡掃了一眼,就繼續該吃吃,該喝喝,一副無視這裏的樣子。
慕蘇惱了,這尼瑪算是什麼情況?耶律慷抓了她過來,耶律辰居然一點不在意?他們不是想抓了她做人質,來要挾蕭勁寒或者樓承都的嗎?
會不會是葉辰現在不想認她?不想讓他的族人知道他和她有淵源?可是現在紅豆也被抓來了,她總得想辦法告訴他,紅豆是他和花無意的孩子,讓他好好保護孩子啊!
不過,話說回來,花無意不是來和親,嫁給他了嗎?怎麼他身邊圍著這麼多女人在調情?!這個混蛋!他把花無意置於何地?!
耶律慷甩了手上牽製著慕蘇的繩子,徑直走向了葉辰的身側,揮了揮手,示意那些鶯鶯燕燕退下,才給他自己騰出來一個地方。然後對他耳語了幾句,慕蘇才注意到他的目光終於投向了自己。
耶律慷說完了話,就命令這一屋子的閑雜人等都退了下去。這倒是正好,他們之間的事兒,還真是不能讓什麼閑雜人等聽了去!
葉辰拎著一個酒壇子,晃了幾晃才站穩,慢悠悠地走向慕蘇,眼光一掃而過她那雙簡單包紮了的手,忽而笑了起來。
慕蘇莫名其妙,沒好氣道:“笑什麼笑?!虎落平陽被犬欺,龍遊淺水遭蝦戲,沒見過嗎?”
耶律慷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什麼也沒說就走了出去。慕蘇盯著這奇怪的哥倆兒,更是不解:“葉辰,你到底想幹嘛?”
葉辰卻是挑了挑纖長的眉角,捏起她的手腕,將上麵的紗布一點一點拆了下來。剛剛愈合了一點的傷口忽而被扯動,慕蘇疼得大叫,還拿腳踢了葉辰一下,吼道:“你想疼死我啊?”
雖然葉辰現在是什麼戎狄二王子了,雖然她現在貌似被人家綁架了,是寄人籬下的狀態,可是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對他討厭不起來也敬畏不起來,仿佛眼前的人還是當年嬉皮笑臉的大變態大妖孽,江湖小混混一枚。
她連對待他的語氣和形式,都沒法變過來,踢了一腳不解氣又踢了一腳。
當然,踢完她就很沒骨氣地後悔了——丫的,他現在才是這兒的老大好不好!
為了表達後悔,她決定言語表示一下歉意:“咳咳,我力道不大,應該踢不疼你的吧?再說了,我這是本能自衛,你動了我的傷口,很痛的好不好?!”
“痛?很痛嗎?嗯?有多痛?比剜心還痛嗎?跟拿著刀子捅進心口來比,哪個更痛?說啊!誰更痛?!”葉辰忽然情緒激動了起來,掐住慕蘇的胳膊,嗓子大扯著朝她喊道。
慕蘇被他現在的樣子嚇壞了——他微卷的長發淩亂地四飛著,旁邊的篝火倒映在他原本俊美,現在卻泛著潮紅的憔悴的臉上,讓他整個人都籠罩在似是血一般的氛圍裏。他氣息十分不穩,粗粗的喘氣像是野獸一般。
“葉辰!你淡定,你冷靜點!你、你弄痛我了!放手啊!”慕蘇另一隻還纏著紗布的手拚命隔開他的鐵臂,無奈他力氣實在太大。
慕蘇看著他暴瞪著的猩紅雙眼,忽然覺得,他好像是受到了什麼刺激,他在透過她看一個人。
“葉辰,花無意呢?!”她有了個不好的猜想,因此衝他用更大的嗓門吼道。
果然,他聽到了這個問題,掐著她胳膊的手一下子鬆了下來。他臉上的猙獰,也似乎在這一刻全數退走,隻留下一副一如往常帶笑的臉龐。
沒錯,他忽然就笑了。他對她再沒用什麼力氣。不是他撤回了力氣,慕蘇覺得他是沒有力氣了!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
“你說你,這麼小的一點傷,你都喊著疼,你疼得都踢我,都要哭,為什麼她就不知道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