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宴姿眼中氤氳起水霧,道:“可我也不知道,他值不值得我放下一切,去和他浪跡天涯!我去向皇上求情,總要拿些東西來換的!”
榮姑姑略一沉思,道:“其實,依奴婢看來,公主去找皇上求情,倒不如去找另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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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白雪覆蓋的輔政王府,迎來了一批不同尋常的客人,氣氛異常詭異。
管家上了一壺茶之後便退了下去,還叮囑了幾句周圍的侍女,隨時豎好了耳朵,聽著裏麵的吩咐點兒。
秦江正彈去了茶杯上的茶沫,笑得怡然道:“晟戟回來了也好,過兩天阿鸞從南山也該下來了,你們夫妻倆安心在京城過閑日子,比在邊疆打仗要好!沒準明年,連外孫都給老夫抱上了呢!”
“什麼?外甥?相爺的外甥要來了?”蕭勁寒微微傾了身子,似是聽得不真切,還想往秦江正那裏靠一下。
袁明連忙起身,對著蕭勁寒小聲道:“王爺,相爺說的是外孫,不是外甥。”
他雖然刻意壓低了聲音,卻還是讓秦江正聽了個真切。他有些奇怪,問道:“王爺耳朵怎麼了?”
蕭勁寒笑得坦然,道:“從馬上摔下來,聾得差不多了!聲音大了還能聽清,聲音小了,往往聽不真切了!打仗不光靠身手,也看眼耳鼻的配合,現在怕是真不能上戰場了!”
秦江正似是惋惜道:“一代戰神,倒真是可惜了!這耳朵不行了,以後怕是連上朝都有問題了!”
袁明有些不甘心道:“聽不真切了,看折子還是沒問題的!”
秦江正擺擺手,道:“那以後,折子恐怕就要勞煩王爺多批閱一些了!王爺不在朝的這兩年,可是把老夫累壞了啊!對了,聽說前線的嶽將軍出事了,王爺打算怎麼辦?”
蕭勁寒卻是沒聽清一般,好奇道:“將軍出事了?林將軍出事了嗎?”
秦江正笑而不語,啜了口茶,笑道:“老夫年紀大了,扯著嗓子和王爺說話,沒說幾句怕是就提不上氣了!就勞煩袁大人一會兒細細和將軍道來吧!老夫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秦江正走後,蕭勁寒才麵色沉重地問袁明道:“他說的嶽將軍出事,是什麼事兒?”
袁明竟是麵色有些猙獰,氣憤道:“臣剛剛要跟王爺稟報此事,相爺就來了!這個老匹夫,是專門來看笑話的!還好王爺裝病裝的像,總算能讓他放下不少戒備!剛剛皇上下令,將嶽將軍押解回朝!他們懷疑嶽將軍通敵叛國!可惡,這明明是這個老匹夫幹的事兒!”
“你說什麼?通敵叛國?怎麼會攤到阿杭的身上?可有十足的證據?”
“據說是林滄月發現的!嶽將軍沒按照林滄月的作戰計劃行事,提前兩個時辰擅自帶著先鋒營打了過去!林滄月上報朝廷說,嶽葦杭是帶著先鋒營投敵去了!他還領著他自己帶來的兵,將嶽將軍殺了個片甲不留!”
“他帶了多少人去打阿杭?”
袁明深深一歎,道:“嶽將軍的先鋒營八百人馬,被他的三千人馬,殺的沒剩幾個,全數被押解進京了!”
蕭勁寒忽而沉默了,鼻翼一翕一合,隻有他自己知道忍住這股怒火有多麼困難。
欺人太甚!簡直欺人太甚!把他從戰場上拉回來!還誣陷他的義子!還殺了他精心訓練這麼多年的先鋒營!那是蕭家軍最為強勁的一支兵!他們沒死在殺戎狄人的沙場上,卻死在了士族軍的長矛下!
“噗——”怒氣化為鮮血,終於噴薄而出。
袁明有些著慌,正想出去喊人,卻被蕭勁寒一把拉住。他看著他目光複雜,便勸道:“王爺,臣會去尋口風緊的大夫的!”
蕭勁寒此刻力氣大得驚人,死死揪住袁明,嘴卻是張了又合,唇瓣蠕動半天也沒說出一個字。
袁明更是著急——這不讓他去叫人來看病,又拉著他不讓走,還不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忽而,袁明衣襟上的大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聲震天動地的淒厲嘶吼——像是沙漠裏最為孤寂的狼王,站在月亮下,對著蒼穹哀嚎自己因遲暮了不能統領狼族而無比懊悔。
袁明被嚇得僵愣在原地,蕭勁寒卻是瘋了似的掀了屋子所有能離地的東西——他猩紅了雙目,嘴角還殘留著剛才吐出的鮮血,他想說話,舌頭卻是生生麻木著不能動!
為什麼?!為什麼突然不能說話了?!藏在衣服下的蛇鱗又冒出來了,他能感受到,可是為什麼連話也不能說了?!果然已經是時日不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