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微微泛黃的信箋,在男人修長有力的大掌下,從中間劃著詭異的折線,刺啦一聲撕開。之後,男人泛著青色的手指將兩部分折疊,再撕開,再折疊,再撕開……一個簡單的動作,似是無意識般重複了幾次之後,男人才讓手裏的東西隨著馬車外的雪花一起,隨風飛散。
車夫聽了他的命令,一直是日夜兼程地趕著。眼見著就要到京城了,袁明忽然從路上追了過來,然後將要說的話全數寫在了紙上。
他看完以後,將信撕成了碎末。
袁明一刻不停地從邊疆追到這裏,已經累得在馬上睡了一天了。他看著袁明帶來的厚厚的一個包裹,陷入沉思中。
兩年半以前,戎狄人因為市貿糾紛開戰,這一戰,打到現在還沒停,而且戎狄一邊像是越戰越勇,不但包抄了西北的邊疆,還讓鐵蹄踐踏了北地。長鞭直指中原的氣勢,他就是瞎了也能看出來!
他們怎麼突然這麼有出息了?肯定不光是因為突然冒出來的那個神秘二王子。他猜疑了兩年,到今天終於得到了驗證——朝裏出了內奸!他甚至懷疑,在他自己的蕭家軍的內部,都有內奸!
袁明查了兩年,終於撈到了這個人——秦江正!這個老匹夫,這次竟然喪心病狂到叛國了!他就這麼迫不及待地要置他於死地了!袁明帶來了不少秦江正和戎狄人私通往來的信件,這些東西拿到京城,送到大理寺亮出來,秦家就該倒了!
秦家倒了,如果也和崔家、盧家一樣的下場,被夷族的話,那麼,阿鸞要怎麼辦?
身邊傳來窸窣的聲響,打斷了他繁雜的思緒。看到是袁明醒來了,蕭勁寒拿起手邊的水壺,給他遞過去,道:“先生可算醒了!”
袁明一張鬼魅似的臉龐此刻滿是疲累。他接過水壺豪飲了幾口,才擦了擦嘴角,道:“我到底是個書生,沒日沒夜地追了你一路,可把我累死了!怎樣,王爺已經看完了事情的經過了吧?秦江正這次是鐵了心要大權獨攬了!甚至不惜和戎狄蠻子勾結,把王爺調出朝堂!現在王爺被皇上急令召回,也不知是福是禍!”
蕭勁寒勾唇一笑:“肯定不會是福的!不過,秦江正卸了我所有的兵權,讓我去享清福也說不定!戎狄的二王子,查得怎樣?”
袁明一拳砸到車廂上,恨恨道:“這個人的來路真是詭異!先不說他是怎麼從天而降的,他每次上戰場,麵上帶著鬼臉麵具,頭發束得嚴嚴實實,戰甲也嚴實,我們連他的身形到底什麼樣都摸不準!隻知道他喜歡左手拿刀!不過,我倒是有了一個猜測,還請王爺自己定奪!”
“說。”
袁明咬牙道:“我覺得,這個人很可能是葉辰!就算不是他本人,也很可能和他有關係!”
蕭勁寒目光緊緊鎖住袁明,半晌才道:“說來聽聽。不用顧忌我的麵子。”
兩年前,葉辰是他力薦的一員大將,在兩場兵變中均立有不小的軍功。蕭家軍上下都以為葉辰是他的心腹。他當年看著葉辰和無意他們關係不錯,真有提挈葉辰的打算。現在袁明和他這樣說得小心翼翼,估計是怕讓他覺得自己眼瞎了看錯人吧!
嗬——如果這個內奸真是葉辰的話,那麼這個人潛伏在自己身邊這麼久都沒讓他察覺,真的是個可怕的敵人了!
袁明看他麵色如常,便誠懇地分析開來:“首先,蕭家軍這兩年和戎狄人作戰,明顯能感覺到蠻子和以往打仗不一樣了。我那次和徐軍師詳談了一番,覺得軍師分析的很對——蠻子如今打仗,知道將策略了!以前是光會拎著彎刀靠著蠻力來打,現在學會了以退為進,學會了圍剿,這些都是中原人打仗管用的招數。所以,他們的新領袖,肯定是十分了解中原人的作戰思路的。”
“嗯,繼續。”
“其次,抓住的一些俘虜裏麵,有人曾提過他們的二王子在戎狄內部實施改革,命他們的族人學習中原的字,還和他們講過中原的皇宮,講過京城。耶律慷也曾出使過樓蘭京城,為何他都沒想到這種改革,這個忽然冒出來的二王子卻能製定出這麼一套?”
“所以,這個人,非但到過中原,到過京城,還十分了解這邊的文化,還十分了解中原的體製,尤其是朝堂!”蕭勁寒順著他的話接道。
袁明點頭,繼續道:“聽徐軍師說,葉辰和花神醫幾乎在同一時段失蹤了,而且遍尋不到。上次鐵塔兵和拐子馬的無敵陣被那個二王子輕而易舉的破了,臣就猜到這個人肯定是蕭家軍出來的人了!再聯想一番,才懷疑起葉辰將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