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果斷拉著葉辰轉身就走。葉辰卻是不依,硬是攬著她的小身板,挪動到了府衙的門前。
“大膽刁民!府衙重地也是你們能亂闖的?”一位鼻孔朝天的彪形大漢對著他倆道。
慕蘇本來想狗腿地說一聲:是,是。我們不闖,我們這就走!
但是葉辰那廝天生就是跟她對著幹的,不知道他對著大漢說了什麼話,那大漢居然到最後一臉喜笑顏開地讓他們進去了!
“喂!你剛才跟他說什麼了?他怎麼這麼容易就放我們進來了?”慕蘇好奇道。
“也沒什麼!我就跟他說,刺史大人最喜歡聽吉利話,今天又是他的壽辰,我們是奉百姓之命,來給大人說好話的!”葉辰一臉自傲。
“就這?他也信?!”
“當然不是!我當然舉例說明了一下!比如,府衙前麵的狗叫‘喜登程’,蛇叫‘盤山龍’,街上瞎子的探路棍叫‘探寶棍’,瘸子走路叫‘跳龍門’,大糞叫‘黃金醬’,棺材叫‘太平床’,葬禮叫‘叮當會’,火災叫‘放豪光’!”
“就這麼點話,他就信了?!就不怕咱們是刺客?!他敢不敢不要這麼笨!”
“他要是不笨,怎麼會去看大門?!”
“……”
*
好吧,其實慕蘇想說的是,憑著她現在的身份,他們完全不用那麼麻煩的!她早先來幽州的時候,那個刺史恨不得天天上她這裏來巴結,剛才隻要她報出自己的名號,來這兒大吃大喝一頓木有任何問題!
比如現在,刺史大人眯著一雙鼠眼,已經像個陀螺似的圍著她轉開了!
不過對於這個“眼睛像個燈,臉盤像個盆,鼻子像豆包,嘴巴像城門”的猥瑣刺史,慕蘇實在提不起任何跟好感有關的感覺。一個在瘟疫時恨不得第一個逃跑,還閉門謝客置百姓死活不顧的所謂“父母官”,她真是連個白眼都懶得給他!
哼!喜歡聽吉利話?我讓你聽個夠!
“聽聞,今日是大人您的壽辰?”
刺史點頭如搗蒜道:“謝郡主您惦念!下官托郡主您的洪福啊!”
“嗬嗬,本郡主這次來的匆忙,也沒來得及給大人您帶什麼禮物來!大人若是不嫌棄,本郡主給你寫幅字送你,可好?”
“哦?那下官真是不勝榮幸啊!快快!文房四寶給郡主呈上來!郡主的字,下官一定要裱起來置於堂中啊!”
慕蘇冷冷一笑,從筆架上一卷風似的拿下一支筆,狠狠在硯台裏壓了一下,想要落筆時,才猛地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她不會用毛筆寫字!
靠!要不要這麼糗!這下可怎麼下台啊!
故作深沉地環視四周,慕蘇發現刺史請來的人,無論男女老少,無論站著的坐著的,無論吃飽的餓著的,已然全都把目光放在她身上了!
“小木梳,怎麼不寫?”某隻妖孽眨著無辜的丹鳳眼,湊在慕蘇的耳邊吹起了熱氣說道。
“嗬嗬,你字怎麼樣?”某女壓低聲音道。
葉辰看著她,上下掃視一番,不可思議道:“你不會寫字?還是你字寫得很難看?不會吧?!”
確實,她這個出身,不應該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嗎?!可是!她是冒牌的!她前世是個做地質考察的女吊絲,哪兒會書法這麼高雅的藝術啊!
“嗬嗬,諸位不知,郡主寫字有個習慣,就是懶得握筆下力,每次都要人替她捉著筆她才肯寫,才能寫得好!還請諸位莫要見怪!”
於是,某女強壓著撲通撲通的心跳,在眾目睽睽之下,被葉辰蒼勁有力的大手捉著手,一筆一筆地寫下自己小聲念給他的字:
“大人這隻喜登程,
好似一條盤山龍。
隨身帶根探寶棍,
步步都想跳龍門。
去時吃飽黃金醬,
回來要睡太平床。
全家開個叮當會,
顯宗耀祖放豪光!”
洋洋灑灑一大篇,葉辰充當了慕蘇的小廝,一本正經地當著大家的麵念了出來——念得正在嚼東西的某官員忍禁不俊地噴了對麵小妾一臉;念得正在昂首挺立的護衛保鏢使勁吸著肚子彎下了身子;念得原本樂嗬嗬的刺史大人一張臉瞬間五顏六色……
“字寫的好,詩也作的好!刺史大人可要遵守諾言,將其裱起來,掛在堂中!”
一道清冽如月光的熟悉男聲,劃破周遭笑意濃濃的氣氛,驀地刺進慕蘇的耳膜。被葉辰握住的手,冷了又熱,熱起來卻又冷汗涔涔。
是他來了……
她和他,每一次的驀然相遇,都像是久別重逢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