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清洛看著他這副狼狽的樣子,長長地吐了一口氣,似是舒暢了許多,才繼續冷笑道:“別人都看著蕭勁寒是我秦家的人,其實我自個兒知道,他是你的人!你對他有知遇之恩,又對他禮遇有加,秦家隻不過給了他一個女兒,他又沒有多稀罕阿鸞,怎麼會甘心為我秦家所用?你知道,我在你昏迷的這一天裏,拿了你的玉璽,做了一件什麼事兒嗎?”
說到這裏,承章帝看到秦清洛朱紅的唇角邊綻放了一絲詭譎的笑容。他似乎想到了什麼,一激動就想要坐起來。
秦清洛輕輕一推,他便頹然倒回了枕頭上,之後便是不甘心地喘著氣,一雙銅鈴眼死死地等著她。
她這次笑得輕快了許多:“我啊,借著你的名義,將蕭勁寒貶到了崖州!你反正是活不過今天了,等明天新皇上一登基,我就讓新皇上下詔把他召回來!這樣一來,本來對他有恩的你成了翻臉不認人,而本來跟他沒什麼交集的新皇帝,就成了他新的知遇恩人!皇上覺得,臣妾這一招,用得妙不妙?”
“你——你這個賤人!乾兒根本不是治國之才!妖女,你誤國啊!”樓炆堅被她一席話氣得憋著一口氣爬了起來,說完話後卻一口鮮血噴了出去。
慕蘇聽著裏麵的聲響,緊張的呼吸已然不穩了。還好她掐著自己的胳膊逼著自己冷靜著,也慶幸裏麵的人沉浸在他們的恩怨情仇中,沒有注意到她這裏微小的動靜。
蕭勁寒……原來他被貶到崖州了?!他知不知道這件事情的隱情?不行,她要趕緊想辦法離開,回去找他告訴他!皇後姑姑,會不會對他不利?
地上的黑血散發出惡心的味道,秦清洛嫌惡地捂著鼻子,自己也離承章帝遠了幾步,才繼續說道:“其實呢,我也在考驗他蕭勁寒對你的忠心呢!我昨天找人傳了口諭,讓阿鸞今天進宮的!一會阿鸞要是來了,就說明他蕭勁寒沒走!說明他還在京城留下觀望著,也說明啊——”
她拖了個長調,俯身輕輕說道:“說明啊,他跟我們這些人一樣,巴不得你死呢!他肯定也覺得,新皇帝會重用他呢!”
承章帝氣得揮舞了一隻胳膊,似是想打她的樣子,卻因為夠不到而顯得狼狽可笑。
秦清洛也不理會他,而且走到了鑲金的掐絲臉盆前,將毛巾並著一方帕子放了進去,自顧自說道:“還是姐姐聰明啊!知道姐姐為什麼那麼早就走了嗎?那天你在府裏要了我,姐姐第二天就知道了!她懷著孩子,知道自己的孩子才是要緊的,因此沒敢生氣。等生了乾兒,你就又是選秀又是冊妃。姐姐悄悄跟我說,以色事人,色衰而愛弛,愛馳而情薄!她遲早會被冷落的,倒不如趁著現在自己剛生了孩子,正得著你的寵愛,一走了之,在你的記憶裏留一道最美的痕跡,還能讓你一輩子記得她!還能讓你因為她的早逝,好好疼著她的孩子!而且,我又進了宮,當孩子的後娘,也給孩子一個保障!你瞧瞧,我姐姐多聰明!”
洗好了毛巾和手帕,她又走了回去,替他擦了擦沾著血的嘴角,道:“不過,姐姐到底高估了你的情!你還是想廢了她的乾兒,還是不想留給秦家一條活路啊!”
“那是他自己不爭氣!好大喜功,不肯務實!還整日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伶人打交道,這麼多年連個皇孫都沒有!”
“他當然不能有皇孫了!他那些妃子的孩子,都被我找人弄沒了,哪兒來的孩子?說起來,乾兒他倒是像足了你這個父皇,一樣的薄情寡義!我秦家的女兒給他做王妃,他碰都不碰,專門寵幸其他的賤女人,到後來居然染上龍陽之癖!我豈能容得下?”
“你——”
“好了!皇上,別生氣了!馬上就要送您走了,臣妾還是希望皇上能開心上路的!姐姐和賢妃,都在那頭等著您呐!也不知道賢妃看見害死她的你,會是什麼表情呢?!”
這樣說著,秦清洛抖開自己手上的帕子,不顧承章帝垂死的掙紮,摁著他的頭,將帕子平整地鋪到了承章帝的臉上,嘴裏還說道:“忘了告訴皇上了,臣妾從來就沒想讓乾兒做皇帝呢!廢太子的詔書,臣妾早就擬好了!皇上一直不想讓乾兒做皇帝,這個願望,臣妾還是能幫皇上實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