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的雪一連下了好幾月,天也不見晴。正是在這大雪紛紛之際,北方黎國,攻城了。
何談北城破?昔日落國開國皇帝曾言,“北城破,落國亡。”確也是如此,北城以孤山為屏障,以南是落國千裏良田,以東是浩瀚蒼茫的蒼海。若是北城破,黎國便能一路無阻直逼落國皇城。
顧北侯麾下北翎衛是落國第一軍隊,曾助先皇絞殺盡謀反的叛臣,終是坐上了皇位。故先皇賜顧北候北城這一永恒封地,世襲沿傳。
黎國在北域苦寒之地,本就比不了落國富饒豐美。可卻在兩年前,吞並了西方強國,曜國。足以可見其不簡單。
浩瀚的大雪侵襲了整個北城,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在蒼茫的大雪裏,一切都被隱藏在孤山的那一邊。黎國軍隊選在冬季攻城,也實屬讓人捉摸不透。
顧北侯府內卻仍是安靜祥和,絲毫沒有大軍壓境之倉促慌張。處處笙歌起,且醉且人生。
不是所有的院子都有笙歌曼妙,北院的一個破敗草屋內,屋頂塌了,大雪早已滲入了屋內,驅不散一地荒涼。
裏麵很是簡陋,除了一張年久失修的桌子與一張木板床便再沒有任何東西了,甚至連一個擺設品也沒有。桌子上茶杯裏的水也凝成了冰。床上靜靜然躺著一個麵色青紫交加的少女,沒了呼吸,不難看出她已經死去多時。
她的麵頰上殘存的淚水也凝成了冰,一個血脈純正的世家少女,要有多淒慘,才能淪落至此。
突然,天色巨變,西方夜空一道耀眼的白光襲來,一刹那遮住了整個天空,恍如白晝。氣絕多時的小人兒驀地睜開了眼,恍惚一道冷芒閃過。就像是月光下一柄寒劍出鞘,犀利冷漠的光芒映入人心,皆生寒意。
這裏是哪裏?
心口一種難以言說的疼痛席卷而來,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是夜。如墨的夜空上幾顆星辰耀眼。最西方的那顆紫微星卻不複光芒,有油盡燈枯之跡象。
此刻曜國國都依舊如人間天堂一般,上元佳節。大街小巷裏掛滿了花燈,人來人往。上元佳節,上至將相王侯,下至平民百姓,都可在這一天出行欣賞花燈,大街上的小販叫賣著新奇的玩意兒,熱鬧非凡。繁華盛世莫過如此。
此刻沉醉於上元佳節中的人們卻不知城門外危險悄然到來。
“殿下,十萬鐵騎已集合完畢。是否現在就攻城。”
他一身戎裝,清冷的月輝映亮了他如玉的麵容。好看的薄唇抿起,聲線沉穩清冷,眸如深潭,“卿陌,終是我欠了你。”
“攻城。”
遠方的火把彙成了一道紅色的線,漸漸迫近,攜帶著震耳欲聾的馬蹄聲與飛揚的塵土。驚醒了整個皇城。
“不好,黎國蠻荒攻城了!快去報告統領!”守夜的士兵嘶聲力竭地喊著,卻在下一秒一把長劍從背後貫穿了他的胸膛,鮮血汩汩流出。
士兵倒了下來,不可置信地看著擦拭著長劍的那人,“統領……”
“打開城門,迎接殿下。”
“是。”皇城禁衛軍多半早在前半夜被屠殺,換上的,是黎國五皇子白墨軒的暗衛。
沉重而古樸的城門被打開,西方強國曜國,終是要亡了。
黎國鐵騎踏入曜國皇都之時,萬家燈火燃起,皇城徹夜未眠。
鐵騎踏入皇宮,曜國君王不堪此辱,於永祿宮自縊,時年二十八。太子君焱年僅五歲被黎國統軍踐踏於馬蹄之下,死無全屍。
“國師國師!曜皇,薨了!”
曜國國師府內的占星台,清冷的月光灑在他的臉上,三千銀絲在月光下流瀉,如皎潔的白玉。離鏡淵恍若神袛的臉,垂下眼眸,歎道,“曜國,終是亡了。”長袖一拂,“也罷,也罷啊!”
城牆之上,一人紅衣絕豔傲立於寒風之中。黑發隨風揚起,眼底眸色毫無漣漪,宛若一汪深潭。仿佛他本就該立在那般高地,清冷孤絕。
白墨軒一身戎裝站在不遠處望著城牆上那道身影,啞然失笑道,“卿陌……”
“白墨軒啊。”城牆上的人凜然而立。“真當是好本事,我偌大一個曜國,今日卻亡在了你手裏。”暗紅色的衣袍灌滿了冷風,那是曜國攝政王,這是那日君卿陌受封曜國攝政王耗費十九名工匠連月縫製趕出來的攝政王袍,耗費金絲繡線與孔雀翎不計其數。
“孤這一生沒有敗過,卻唯獨這一次敗了。敗得徹底,輸了國輸了家。”字字誅心泣血,君卿陌自受封曜國攝政王以來,四國來朝。四國之內無一不曉君卿陌的名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