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纖潔羅,萬般瑩白絲,素手攀龍鳳,淩煙畫圖中。”
楊南回到百花齊放的後院之中,卻見妙源正在與丫環們采紗織布、製作春衣,大小丫環們圍繞妙源,正在教她如何穿針走線、如何描龍繪鳳,那一方方潔白的絲帛迎風在庭院中綻開,彩色的絲線在風中徐徐飄動,幾個教的專心,一個學得用心,滿院之中俱是女子嚶嚶細語之聲,好似群鳥微啼、好不熱鬧。
妙源見楊南施施然歸來,揮退眾丫環迎了上來,隨手捧上香茗一杯,笑道:“郎君初次開課,所講故事可謂傳神動聽,就連妾身也聽得津津有味,看來這先生一職,實在稱職之極。”
來到仙樹莊後,妙源再無往日那般凜然不可侵犯的神色,她搖身一變,從一個堂堂仙子變成了一個名符其實的楊家娘子,這楊府夫人不僅溫柔賢惠、落落大方,而且令府中丫環暗暗奇怪的是,自家的夫人不懂針線女紅、洗衣作飯倒還罷了,一個堂堂楊夫人竟對操持家務、諸般規矩也是一竅不通!
九洲女子從幼時開始便學針線、試烹煮,成人之際嫁人也好令夫家滿意,所謂婦德有四,德容言工,若不是眾丫環知道妙源是從海外歸來、風俗與九洲大不相同的話,隻怕也難以接受世間居然有這樣什麼事都不懂的女人……
這些丫環大多是李府的家生奴才,如今被李員外送到楊家,就算楊南不理後宅之事,妙源不通世事,有李員外的威望在,大小下人也不敢稍有輕慢之心,所以,妙源從頭開始學怎麼當一個稱職的楊家夫人,這些大小丫環儼然便成了她的老師。
如今楊南在前院授課,妙源在後院習針,兩夫妻入凡以後,倒是每日皆有事忙,半點也沒有修道模樣。
前院離後院,不過百步,楊南聲量洪大,傳到後院也不算什麼,他微微一笑,接過茶碗,道:“娘子過獎了,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不過,傳授學問,不必嚴苛峻麵、厲言冷語,講著故事,學到東西,不是更加輕鬆自然麼?”
通常儒師授課,無不是正襟端坐、嚴辭厲色,要不然就是戒尺高懸,有過則打,哪一個儒生從小不是被老師責罰到大?所謂不打不成器,典故便是來源於此。
隻是,楊南哪裏會學那些儒師作派,仙樹莊的學生們一個個雖然頑皮了一些,卻半點也沒有半點嬌氣,隻是孩童天性好動,需要分開他們的注意力罷了。
正正經經的講課,不如朋友般相處,楊南前世在大學時候,那種輕鬆學習氛圍便是如此,真正有才學、有風度的老師,是不會用斥罵作為教育手段,要學不學,由人自己,若要論講故事,那一個個白發學者講古論今之際,經常淆然淚下,要麼慷慨激昂,要麼涕淚縱橫,好像自己是一個真正古人一般,在楊南心中,這才是真正的師者風範……
妙源嫣然笑道:“妾身從未習過人間詩書、諸般禮儀,如今也好趁此良機,隨夫君學上一學了,這故事固然要聽,這文字禮儀也不可不學啊。”
她雖嫣然微笑,但眼眸之中卻閃過了一淡淡的擔憂之色,楊南握起她一雙纖掌,淡然笑道:“娘子不必擔心,我既為師者,門下縱然收些妖魔鬼怪為弟子又有何妨?你看到的那幾股妖氣善意頗濃,想來也無惡意,我如今隻是一個凡人書生,無利無害,何人會來傷我。”
兩人兩心如一,彼此心心相通,妙源心中想什麼,楊南轉念便知。
妙源神通雖然不強,但以她的仙眼一望,便知楊南今日收來的七百多個弟子並非全是人類,那淡淡妖氣瞞得過滿莊凡人,豈能瞞得過她的耳目?
這些妖氣不多不少,恰好是十二股,更有幾股強烈妖氣在楊府之外徘徊不走,直到眾弟子散去後,才漸漸消失!
往日楊南收妖入門倒不算什麼,但今日化身凡人,再與妖精打交道,便有了極大隱患!
楊南此次入凡化仙,實不宜再顯露道法,雖說九洲修士以殺化仙者也不在少數,但楊南誓要以凡人之心體悟天心,妄動道法如同破戒,這樣一來,要成道果更加艱難……
妙源默然輕點螓首,忽而笑道:“我倒不是擔心這些前來求學的小妖,隻是夫君既回中土,隻怕因緣際會,欲得清靜也難,一百多年過雲,昆侖、真君廟狀況未知,郎君何時召此地真君廟主前來一會?”
妙源擔心的倒不是前來拜師的小妖怪,而是如今中土變幻莫測的形勢,一百多年未歸,昆侖派變成何等模樣?真君廟又如何?若根基不穩,楊南勢必無法安心在凡間體悟天心了……
九洲之境乃是道家地盤,每處設立的真君廟更是宛若地頭蛇,想知動靜,不找真君廟主還找誰來?
楊南見妙源一心全係在自己身上,不禁心生感動,握緊了她一雙纖掌,柔聲道:“娘子放心,我早已命哈兄去請果得府廟主前來相會,待豬妖來此之後,我一問不是通盤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