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螃見小爺誇獎,毫不謙虛的嘿嘿笑道:“跟著小爺,自是要大有長進,初時那老丈見我嚇了一跳,我上前唱了一個大諾,行了一個大禮,這才問個清楚明白,便是走後,也給了一袋金銀物事,這叫物有所值嘛……”
妖怪行人事,少有真如人類者,老螃瞧得多了,自然對人性了如指掌,他正得意處,楊南卻臉色一沉,道:“問幾句話,便給了一袋金銀,這豈是常人行徑?若是這老丈日後因顯露錢財而遭橫禍,你豈非又惹出禍事?”
老螃嚇了一跳,喃喃喃自語的道:“給了金銀還會惹禍?我隻聽說殺人放火、巧取豪奪才會惹禍,哪知這人間竟這般古怪?”
楊南又誇又嚇,將他唬得夠嗆,此時才展顏一笑,道:“幸好,你拿去那一袋金銀中隻有一塊銀子是真,其餘皆是我變化出來的土塊,一塊金銀也害不了一條性命,你且放心就是。”
老螃這下放下一百二十個心,長長鬆了一口氣,道:“娘耶!下回老螃可不敢隨便給凡人金銀了,否則無端害了人命,這罪孽可又深了!”
楊南淡淡道:“世間妖魔眾多,多半並非有心害人,但人族禮儀心性與妖族大不相同,有時好心反而會辦成壞事,我輩論斷是非,隻看結果,哪裏管你是本是好心?你便是去造化天輪前訴苦,也是毫無用處,你也跟了我這麼多年,還不暗自警醒?”
如果換做是旁人,何人敢如此教訓堂堂螃蟹大將軍?世間也唯有楊南能令群妖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老螃心悅誠服的點頭道:“老螃又學了一個乖,下回定要好好想清楚,再與凡人打交道。”
楊南教訓得夠了,便又問道:“我且問你,這沉江既是十分險惡,為何江中漁船還是如此眾多?為何江中漁船商船在險灘之中如履平地、毫無風險?”
老螃抬起大眼,果然瞧見那江中來來往往船隻無數,雖曆險灘急流,卻總是有驚無險,他十分訝異的叫道:“咦?奇怪了……這江中船隻又非什麼法寶,怎的踏浪行舟如履平地、好似半點也不費力氣?莫非有什麼神道守護不成?”
若論水性,螃蟹大將軍可是一等一的大行家,他靈目一望便知江中船上皆有古怪,船上似有水行法寶守護,每逢險惡激流、暗礁亂石之時,船底無端端的升出一股平緩水流,令船隻安然渡過!
若是一隻船如此倒也罷了,但是每艘船隻都是如此,豈不是一件大大的怪事?
楊南嘿嘿笑道:“叫你去問話,結果你還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這般憊懶如何中用?”
老螃羞慚一笑,道:“小爺稍待,老螃這便渡江找隻船再去問問!這回定要問個清清楚楚。”
楊南拂袖笑道:“好了,天色將晚,何必多事?我們隻往魚肚縣城行去,還怕不知此縣怪事?”
楊南帶著魚娘、老螃離開江岸,沿岸村郭處處、炊煙不絕,行不過數裏便見一條筆直官道直通城池,楊南略施縮地成寸小術,數十裏的官道不過踏幾步便到,這魚肚縣便已然近在眼前。
魚肚縣滿城俱由白石鑄造而成,望眼過去,一派青碧中顯露大片魚白,倒是名符其實。
此縣既有魚肚之名,滿縣多是魚商牙行、酒樓飯鋪,縣中百姓大多粗衣短打、赤膊光腳,工商農官四品人物之中最多的便是漁民。
此際天下經過一百多年平和,已是大治盛世,魚肚縣雖隻是一個不足掛齒的小縣,但城中也足有二三十萬眾、十裏長的城池!
楊南入城之時,守城兵丁卻伸出手來,問他索要關稅、戶籍,這人有人籍、妖有妖牌,乃是朝庭、仙廟定下的規矩,到得這偏僻小縣也不例外。
楊南哪裏會被這小事難住,他偷眼見過身旁百姓戶籍模樣之後,隻是指尖一彈,三張戶籍證明依樣畫葫蘆的變了出來,過城關稅也不貴,隻是一個銅錢罷了。
驗過戶籍、交過關稅,楊南領著魚娘、老螃便大搖大擺的往繁華熱鬧的城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