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藻抬頭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隻見荀朗似是從天而降,已經站在巨石之上。身穿細鱗甲,手中握著紫檀寶弓。向來溫柔風雅的臉籠上了寒霜,美目怒視,威嚴冷峻。那支打傷鳳藻的雕翎,正是他射出的。
可歎以神射出名的鳳藻,竟會栽在這個成日和善溫柔的神官手裏。
好個荀子清,果然六藝俱通,不隻能運籌帷幄,還是騎射的高手。
“荀……”鳳藻沒來得及罵出,就發現自己的頸項邊已經架好了秦駿達的寶劍。
“王師在此,你們已成甕中之鱉,還不束手就擒嗎?”
小舅舅這下子可以神氣了。他很為自己的眼光高興,這一票買賣又沒有賠本。
不隻是石上的荀朗。林間石後也出現了早已埋伏好的內衛。全都頂盔摜甲,裝備精良,雖隻有數十人,卻弓弩矛戈,前後列陣,配合得當。那些布衣的散兵遊勇,若鬥膽與之相抗,必如螳臂當車。
與荀朗一起站在石上的弓兵們,已將箭鏃對準了大逆不道的賊人。有幾個刺客看懂了形勢,兩腿發軟,抖得連刀都握不住了。
於是,轉眼間,兵不血刃,一場政變被幹淨利落地終結了。直到被捆束起來,鳳藻都沒有想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麼敗的。
“鳳翎!你莫要得意太早!等蚩尤……”望舒姬猶在怒罵。
“你是說等蚩尤王打進來,就會扶你做天子?”鳳翎笑笑望著在地上掙紮的鳳藻,“青齊二州被攻破,鴻耀之也死在圍城裏了是不是?”
鳳藻疑惑地望著她。
難道不是嗎?
“望舒,所以你永遠隻能做月神,你忘了皓月再明亮終究也隻是偷得了太陽的光輝。朕,才是天下無雙的羲和!”鳳翎的麵目瞬間變得莊嚴肅穆,震懾得在場眾人全都瞠目結舌。
這才是傻子的真麵目嗎?
“朕的故事好像講得不錯呢。講得宗室們全都信了。講得你這個內奸終於也跳將出來。”
她抬手示意,荀朗立刻讓內衛押上一人。
鳳藻一看來人,頓時絕望。
“這人是你遣去與慕容信勾結的吧?”荀朗悠悠笑道,“腿腳挺快,可惜嘴巴不牢。”
鳳藻沉默著低了頭。
鳳翎終於憤怒地咬緊牙:“青齊二州連同雲水關內外,多少軍民的性命,就因為你的一己私欲遭受荼毒。你……該死!”
“陛下,”荀朗見她氣得臉都發白,忙拱手道,“如何處置望舒和她的同夥?”
鳳翎深吸了口氣,定了定神,緩緩道:“望舒姬狩獵之時不慎受傷,帶她去清涼殿。稍後朕會給她療傷。至於那些刺客……”她轉過頭望向荀朗,“既然望舒是來陪朕打獵的,這些人又怎會存在過?”
“臣遵旨。”
內衛們押著罪人,消失在林子盡頭。天子說不曾存在過的人與物,自然都該乖乖消失。
鳳翎猶沉浸在悲傷與憤怒中,淚光盈盈,雙手冰涼地望著已被打掃幹淨的現場。
荀朗見她淒愴的形容,微微蹙起眉,一拽她沾染了眼淚和塵土的袍袖,輕輕道:“就說你是太能作踐東西了,好好一件衣裳又髒了。”
“荀子清!”鳳翎回過神,撇撇嘴,終於恢複了笑顏,“真沒意思,誰讓你這麼早出來的。我玩得正起勁。”
“還要怎麼晚?等玩到你腦袋搬家嗎?”荀朗瞪她一眼,轉身向在一邊站了半天的秦逸拱拱手,“侯爺辛苦。當真是忠勇仁義,令朗佩服。”
秦逸終於理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如釋重負地笑笑,朝荀朗回了一禮,不再多言。
午後,上林苑裏開始流傳一大一小兩個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