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月容慢慢坐起來,轉臉看他:“我不知道,詐你的。”

沈雲遙愣住,有些脫力。

胥月容抱臂睨著他:“難怪成親那日我覺得你與上一世有些不同,原來是這樣。”

沈雲遙目光沉沉:“既如此,你打算如何?”

胥月容沉默了一會,沉聲道:“我也算是罪魁禍首,你想如何便如何,任你處置。”

沈雲遙也沉默了,垂眸,又抬起,盯著胥月容。

“我死後,你怎麼樣了?”

長久的沉默,沈雲遙幾乎以為胥月容不會回答的時候,她特有的語調緩慢響起。

“沈家被滅門,太子沒了支撐,很快就被二皇子拉了下來,胥家因為與沈家結親,也被滅門,我沒了利用價值,自然被侯千律殺人滅口了。”

胥月容說的很平淡,但是沈雲遙知道她並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這麼淡然。

他有些遲疑的開口:“你,呃,我的意思是,他對你就沒有一點不忍麼?”

胥月容笑了一下:“如果你說的是在我懷有身孕的時候仍然殺人滅口的話,那的確沒有。”

沈雲遙瞬間失聲,喉嚨似乎堵了砂石,一直堵到胸口,混雜的尖利異物戳的他心髒鮮血淋漓,密密麻麻的痛楚竄到四肢,幾乎站立不穩。

胥月容被心中的恨意掩住了雙眼,沒發現沈雲遙眼中的憐惜與痛楚,心口的疼痛讓她無法忍受,恨不得挖掉心髒再不受這滔天的痛苦。

想起鮮血覆蓋的胥府和沈府,想起她那尚未出世就被親生父親親手殺死的孩兒,本已痛至麻木的心髒就如同撕開剛剛結痂的傷口淋上滾油,生不如死。

夜裏,兩人靜靜躺在床上,沒有說話,卻都知道對方沒有睡著。

沈雲遙輕聲道:“我並不覺得你有錯,這一次,你想做的事,我會助你完成,不要擔心。”

沒反應,過了一會,胥月容才道:“你為什麼不恨我?”

黑暗裏,那一聲嗤笑很明顯:“是我自己沒本事,為什麼要怪你?再說沈家那些人也沒幾個好的,除了我祖父,其他人我都不在意,然而我祖父也被那些人害死了,沈家人死光了,我高興還來不及,又怎麼會恨你,唯一遺憾的就是沒能親手為我祖父報仇。”

胥月容聽見身邊人的呼吸有些急促,輕輕伸手按住了沈雲遙的胳膊。

微重的力度讓沈雲遙瞬間回過神,平複下來。

“睡吧,明天還有早起。”

胥月容的聲音很奇異的帶了一絲柔和,讓沈雲遙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產生了困意。

“嗯。”

翌日一早,春陽輕輕叩了叩門,低聲道:“小姐,姑爺,寅時半了。”

胥月容緩緩睜開眼睛,看了眼身邊睡得安穩的人,低低應了一聲。

等到胥月容收拾完畢,沈雲遙才打了個哈欠醒過來,有些呆滯的眨了眨眼,看向站在床邊麵無表情的胥月容。

“幾時了?”

胥月容盯了他一眼,轉身,淡淡道:“還有一刻到卯時。”說完,徑自出了房門。

沈雲遙愣了愣,從床上彈起來,慌手忙腳穿衣服,胡亂抹了把臉,淑過口就衝了出去。

氣喘籲籲的趕到飯廳,胥月容已經吃完了,沈雲遙趕忙坐下,連連往口中塞了幾口菜,噎的一哽一哽,硬是咽了下去。

快速的吃了早飯,兩人出了沈府,馬車早已等在門口。

沈雲遙開始莫名的局促,拉住了胥月容,臉上有幾分緋色。

“我,我這樣還行嗎?”

胥月容幾分不耐的回頭看他,目光凝了凝,緩緩轉過頭:“頭發,收拾一下。”

呆了一下,沈雲遙摸摸頭,神色一僵。

早上太過著急,沒來得及整理頭發,隻拿發帶隨便紮了起來,現在已經歪到了一邊,額發淩亂的翹著,整個人看起來淩亂不堪。

沈雲遙一張臉通紅的衝回了府裏。

胥月容神色複雜的看著他的背影。

……

因為早晨的烏龍,等他們到胥府已經將近午時,胥家人早早地等在門口,望眼欲穿。

對於胥月容這個最小的女兒,胥家的父母恨不得把所有的好東西都掏給她,一度讓胥家的小兒子懷疑自己是撿來的,胥月容的兩個姐姐也極疼愛這個小妹妹,雖然這個妹妹不愛說話,性子又冷,胥家的人依然把她當做全家的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