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陵江的支流熒河河畔,金瓦城。
尚翼大軍在坤域王將奪下江夏後便開始攻打扶風南麵城池金瓦城,然而卻在半個月前遭到了一群神秘白衣人的襲殺,雖然金瓦城最終還是失守了,但白衣人也一定程度上阻止了尚翼大軍的攻城進程。
血跡斑駁的城樓之上,尚翼一身戎裝,黑色的長發及腰,隨意地披散著。俊美邪肆的麵容帶著幾分清冷之意,下巴的地方有一道半指長的細長血痕,可見當日神秘白衣人的厲害,而肩頭鎧甲的破裂讓他的身上帶著硝煙的味道。
他目光平靜地看著金瓦城外的熒河,似乎想著什麼事情出了神。城樓四周都站滿了拿武器和弓弩的士兵,城樓之下的戰場上散落著殘缺的屍體,有尚翼的,也有扶風的,卻沒有那些白衣人的。
站在尚翼身後的兩個將領一個是鎮魂軍的統領,鎮魂軍被重新編製後他依然獲得了皇帥的信任,而另一個則是熟人了,徐燃。
那鎮魂軍統領名叫關悅,此刻五大三粗的心靈有些焦灼不安。從那些白衣人撤退後,這皇帥兼陛下已經站在這裏吹了幾個時辰的冷風了,也不用早膳,也不沐浴,就這麼幹站著,看著那熒河一句話也不說。
要是他的前主子朝日容躍,他拍幾個馬屁也就過去了,可這位的氣場太大,性格也古怪,他根本都不敢開口問一句。
事實上別說關悅了,就是徐燃跟了他的主子這麼多年也沒真摸清他在想什麼,但眼下這發呆幾個時辰的節奏,根本是要大開殺戒的節奏啊!
“主子,要不先去沐浴?”到底是暗軍黃泉的隊長,徐燃硬著頭皮開口了。
“蘭陵江支流熒河……”
尚翼似乎終於回過了神,一直沒有動過的目光微微閃爍,像自言自語般說道。
關悅滿頭霧水,這不明擺著的麼?
徐燃也不知他是什麼意思,卻隻跟著回答道,“是的,主子。”
尚翼沒有再說什麼,轉身離去時留下一句話,語氣輕淡而渺茫。
“百年前北疆便是由此投的赤毒麼……”
徐燃心頭一震,猛然抬頭看向尚翼離去的背影,不敢相信心中那可怕的猜想。
“我說徐統領皇帥大人那是什麼意……哎徐統領,你別走啊!”
奉天四年,北疆樞帝命人於熒河上遊投赤毒,意圖屠盡坤域二十四州。
徐燃對這段曆史再了解不過,畢竟這是百年前莫留山第一次高調出現在世人麵前,以絕對的神秘強大姿態淩駕於七國世俗權力之上。
難道主子也要……不行!徐燃連忙追上去,他必須要阻止主子!
北疆從十八州變成了十三州,隻能生活在土地貧瘠的滄瀾大陸西北部,而樞帝也鬱鬱而終,背負了一世罵名。百年前樞帝已經為他的膽大妄為付出了巨大代價,他不能讓主子也付出那樣大的代價。
他隱約猜出那些神秘白衣人到底來自哪方勢力,如此恐怖的實力,如此緊要的關頭,非白殿莫屬,此舉無非是在警告主子,促使其從扶風撤兵。
主子是感覺受到威脅了,他心中歎道。
白殿這個龐然大物太具有威脅性了,位居天策榜第二,除莫留山外無人能掣肘,而在七國間,根本無人能與之抗衡,尚翼也不例外,扶風的開國帝王也正是因此而得以在群雄割據的亂古時代立足於七大國,白殿不是輕易能挑戰的。
“主……”
徐燃循著尚翼的背影正要踏進書房勸阻,卻看見他的主子以從未有過的茫然甚至帶著一絲悲傷的神情看著牆上掛著的一幅畫。
他一眼便認出了那副畫,隻因為那幅畫裝裱的材質都是尚翼皇宮獨有的一份銀蠶絲和寒玉。而這幅畫也一直被擱置在皇宮的書房內,從未被打開過,而今這幅畫卻出現在這裏,隻能是主子將它隨身帶了出來。
那副畫的顏色是極為濃烈鮮豔的火紅色,似乎是個身著嫁衣的女子,繡著花紋的綬帶直垂到白皙的腳上。女子赤腳站在那城牆之上,及腰墨發傾瀉而下,半邊頭發被金絲鳳冠束起,淡妝素抹,絕世傾城。
畫上女子的表情正好是她抬眼的一瞬間,眼神輕蔑從容地好似從天而降的神。
那張臉再熟悉不過了,李驍鶴。
徐燃張口結舌半天,收不回心中的震驚,或許之前他還以為主子是遵老王爺之命為王妃報仇而來攻打扶風,亦或是為了擴張尚翼領土,但此刻他完全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