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途明重傷在際,依仗少年支撐勉強步行。
而蕭晨也未必好過多少,周身青芒褪去後,他隻覺腦垂脹痛氣力匱乏,隻想覓地而眠。
幸虧李家門人攝魂未定不敢追出,二人步履蹣跚倚靠攙扶,須臾後距這歪脖槐樹倒也不過半裏行程。
待得賀途明麻毒漸散神智清醒,凝視少年低掩的麵龐,心道。
“家主眼光果就不凡,原本見他隻當是個乳臭未幹的魯莽小子。不想這年歲短淺,卻將這雜耍把戲使的詭異莫測,更肯忘死施恩於我。當真是,當真是小瞧了他。”
想他賀途明已及不惑年歲,身份地位在同齡之中鮮有可與他比肩。
此次雖奉命而來,心中卻有不甘。
隻念家主千略一疏這才舍車保卒,
先前他毒性未清,恍惚中也略有見聞,但隻當少年手段與南明雜耍把藝大相徑庭。
直至念及蕭晨返院搭救恩情,這才棄貶拾褒,對他認可。
春日回暖,往昔大雪除卻樹陰背涼尚有小許,已是盡數消融散褪。
而此處原本無路,二人由得泥濘痕跡緩緩向前。
蕭晨伴他又走須臾,待至歪脖槐樹二十餘步,一身影突的平地躍起。
先前危戰,蕭晨尚有餘悸,此刻又見一手提闊刀僅露雙目的蒙麵壯碩男子,怎能不驚。
當下他左手攥緊長劍,扶住賀途明警惕環視四周。
“蕭老弟,你們總算是來了。”
緩的片刻,蒙麵男子卻是掀開麵罩大步邁來,又見賀姓大漢身插數根斷箭後輕聲說道,“兄弟辛苦了。”
“家主”,見到來人,賀途明定性稍稍差過身旁少年,忐忑惶恐下已是驚訝出聲。
又見歐陽宏毅上前攙扶更是不敢拒絕,隻能由得兩人扶持步入樹後一低窪盆地。
這處窪地斷層方圓四丈,深有九尺,其間附以枯草掩目。
見得三人前來,窸窣抖動後又是十餘蒙麵好漢半跪起身。
看他們手邊長刀,地上強弓,分明同是來搭救自己。
念道此處,蕭晨將賀途明扶至窪處拔箭止傷後,俯身拜謁歐陽宏毅,“歐陽家大恩,蕭晨銘感難忘。然此處險意未敗,賀統領傷情難治,需得家主盡快脫身醫愈。”
陽宏毅撣去身上汙泥,看向賀途明身下鮮紅,思襯小久後抬起了頭。
“蕭晨兄弟言之有理,當務之急需以脫困為主。至於這新仇舊恨嗎,容我~日後與他算個分清。”
揚聲令下,歐陽府卒盡皆除去黑衣罩帽置於先前所挖壁坑,由一簡木搭就可供單人而行的羊腸小道盡數退去。
而這賀姓漢子,歐陽弘毅先前已準備妥當。
自狹長壁龕取出擔架將他扶上,再由兩人前後協作搭起,倒是免去了這奔波的苦痛。
小半柱香時候過去,足有百米行程,待得執首之人熄滅火把推開擋路木草門。
蕭晨不及讚歎這手筆宏偉壯大,循著前人步伐,隻覺豁然開朗,原來恍惚中已是步出狹道。
伸手撫去,手中鮮有苦草魚骨,此處居然是一處幹涸河床。
此刻蕭晨已被搭救,麾下更無傷亡,歐陽宏毅心情大好,見少年疑色當即笑道,“‘離水澗’在這南明城也算的上是個奇景。逢年臘月,骨口霜水便會凍結,加上此處土質乏水鬆匱,再無源頭供給就成了這副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