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洛河
雖是炎炎夏日,烈日當頭,洛河城裏卻依舊人流如織,貿易往來,好不熱鬧。而要說這城裏人群最密集之處,還得算洛河城裏最大的賭坊——來錢快。
來錢快賭坊的幕後老板聽說是京城皇宮裏的一個親王,勢力龐大,所以雖然常常有些賭徒因為輸了錢而大呼小叫,滿口怨憤,也沒人敢在此鬧事砸場子。
最主要的是,近來來錢快賭坊請來了一個漂亮至極的女莊家,名為玲瓏,此人二十左右年紀,不僅長相靚麗,手法也十分公正,絕無偏頗,而且眼睛毒辣,任何小動作都會被她看在眼裏。
她剛來的時候,有幾個賭場老手欺她年輕,想出老千,結果全被她一一識破,被請出了賭場,終生不得踏入這賭坊一步——這對於賭徒而言,簡直等於要了他們的命。從那以後,再也沒人敢在她眼皮底下出老千。
又有的賭鬼,因為運氣好,在她手底下一夜間贏了賭坊上百萬兩銀子,登時轟動天下,令不少人從別的地方慕名而來,都認為這玲瓏能給人帶來好運,常一擲千金,隻為贏得美人一臉微笑,輸贏倒變得其次了。
有贏的人,自然便有輸的人,而且隻多不少,輸得傾家蕩產的也不在少數,但輸在她手底下的人,每個人都輸得心服口服,毫無怨言。相反,很多人還覺得輸得值了。因為有這麼一個漂亮美人做莊家,便是輸了,隻當自己出門沒看黃曆,運氣不好,至少輸錢不輸人。
偏偏這人不但人美,心地也頗為善良,一旦知道某個人把整個家產都輸給了來錢快,在賭場要死要活的,她非但不會叫打手將他轟出去,還會給那個人幾塊碎銀,好讓他晚上不至於連飯都沒的吃。
口耳相傳之下,去來錢快賭坊賭錢的人越來越多,令許多別的賭坊眼紅不已。曾有一家賭坊不信邪,前去來錢快鬧場子。結果第二天,那家賭坊上到老板,下到小二,全都消失不見,不知所蹤。如此手段,既令賭徒們心驚膽戰,卻又覺得理所當然。本來嘛,生意競爭不過便想使歪招,任誰也會火上三分。
但這幾天卻好似有人不信邪。
“你大爺的,又坑老子是吧,怎麼已經小了好幾盤了,這盤還是小?你怎麼搖色子呢你?”一個滿嘴汙言的聲音從一個賭桌中響起來,尖利刺耳,竟是一個小孩子的聲音,他十三四歲年紀,臉上絨毛未長,滿是稚嫩,卻偏偏裝出一副老成的樣子,模樣頗為好笑。
那漂亮莊家玲瓏笑吟吟地一言不發,隻是饒有興味地看著,毫無怒意,看他意欲何為。旁邊一個青年聽著卻甚覺不快,想是輸了不少錢,罵道:“你這小屁孩,毛長齊了沒有,一口一個大爺老子的!”
玲瓏聽了,笑意更濃,青年瞥眼一瞧,以為是對自己的讚賞,挺了挺胸,頓時覺得自己高大偉岸了不少。
那小孩倒似乎毫無懼意,反叫罵道:“那你長齊了嗎?!把褲子脫了給大爺瞧瞧。”
那青年被嗆得滿臉通紅,豈能真的脫了褲子給他瞧,一時之間又想不出什麼話來反駁,又看到一邊女莊家已經笑得花枝亂顫,甚覺丟人,罵了一聲,舉起手來就要揍那小孩。
那小孩胸脯一挺,咬牙道:“你想怎麼樣,活膩了想在這裏動粗嗎?”
那青年聽得一呆,醒悟過來,這裏是來錢快,不是別的地方,萬一搞砸了自己還不知道活不活得過明天,氣得咬牙切齒道:“蕭七!你——出去了我非揍死你不可!”
蕭七就是那半大小孩,是洛河城裏的一個孤兒,平時什麼正經事也不幹,糾結了一群跟他一般大小的孩子,成天在城裏的大街小巷晃蕩,大惡不犯,小惡不斷,不是偷雞摸狗就是拆梁撬瓦,在洛河城裏名聲倒是不小,卻都不是什麼好名聲,每個人家聽到了蕭七這個名字,無不恨得牙齒癢癢,隻想揪過來暴打一頓。
奈何這小屁孩別的本事沒有,揪人小辮子倒是很有一套,各家各戶都有些見不得人的事,而這些見不得人的事偏偏都被這二流子知道得一清二楚。每次想對他來一頓痛打的時候,他就把這些小辮子搬出來,讓人明明怒氣衝天,卻又無可奈何。
有人不信邪,給了他一頓好揍,但第二天蕭七連床都沒下,全城人都知道那個揍他的人被他老婆戴了綠帽子,還被一群小屁孩編成了歌,在大街小巷唱了整整一個月。
聽了那青年的威脅,但見他半點不懼,反譏道:“趙四,你家上有五十老母,床有如花似玉的娘子,下有整天隻會哭哭啼啼屎尿都要伺候的小屁孩。你敢跟我過不去,不怕我帶人把你家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