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廣場是克裏姆林宮的主廣場,由四座教堂圍著:大天使教堂、聖母升天教堂、天使報喜教堂和聖彌額爾教堂。十月革命後,布爾什維克認為教堂是封建迷信場所,於是教堂變成了倉庫。德國人進城後,弗拉索夫的臨時政府又重新把倉庫變回教堂,幾天來這裏充斥著施工的噪雜聲,空氣中飄浮著濃重的油漆味。新政府組織軍隊和市民們晝夜苦幹,清理門戶,搬掉雜物,粉刷牆壁,準備擇個黃道吉日向市民們開放。
不知不覺元首走到聖母升天大教堂門前。這是俄國曆代君主舉行加冕儀式的神聖場所,而今裏麵堆滿了名畫,一些俄軍工兵正在裝車,準備把畫搬到莫斯科美術博物館。希特勒一見到畫,便如貓見到魚,他攔下一幅畫細細品味著。
這是一幅列賓的199.5×254cm布麵油畫《伊凡雷帝殺子》。伊凡雷帝是俄國16世紀的沙皇,他三歲即位,十七歲殺死攝政王親政,自稱為“沙皇”,也就是皇權至高無上之意。他生性暴戾多疑,不惜一切手段鎮壓人民起義和貴族反對派。他信奉“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反動兒混蛋。”為了培養兒子的膽量,他經常領著十歲的兒子到刑場看怎麼殺人。結果,兒子膽量越來越大,最後大到敢對老子動手的地步了。於是,在一次盛怒之下把權杖甩過去在兒子太陽穴上戳了一個洞,很快一命嗚呼。
畫麵上,深紅色的地毯上,伊凡雷帝滿臉恐怖、悲哀、後悔、痛苦和懺悔,他用蒼老的、青筋暴出的手緊緊摟抱著鮮血如注、垂死的兒子。而垂死的皇子,用無力的手支撐在地毯上。畫家通過該作品,對沙皇血腥、殘暴統治進行了影射;另一方麵,也展現出人類情感的複雜性,人性和獸性交織在一起。
希特勒義憤填膺地對凱塞林道:“父親不像父親,兒子沒有兒子的樣,這樣的事情隻能發生在野蠻民族。我們德意誌民族是不可能幹出殺父弑子的事。”
“殺父弑子與我何幹?我隻要飛機。”凱塞林刺了一句,噘著嘴心不在焉地跟在後麵。一小群德國空軍代表團向他走來,男兵向他敬禮,美豔的空軍女兵向他放電,他像半截木頭一樣毫無反應。
希特勒若有所思地喃喃:“子不教,父之過。嗯,我要好好教育我的兒子。”一想到愛娃和冉妮亞都懷上了他的孩子,希特勒心情大變,雖然已到冬季,他心裏像蕩滿了春風,在教堂廣場上邁著驕健的步伐,接受各國各族人民的歡呼。
廣播裏女播音員充滿感情地播送一個馬屁精寫的變態詩:《元首向莫斯科飛來》:
“在一萬公尺的高空,
在禿鷹專機之上,
難怪陽光是加倍地明亮,
機內和機外有著兩個太陽……”
在這個陰霾的早晨,元首像太陽,走到那裏那裏亮;元首像太陽係,所有人都圍繞著他;元首像宇宙的中心,世間萬物都因他而存在。到處都是鮮花和笑臉,到處都是恭維與歌頌。美中不足的是凱塞林像甩不掉趕不走的膠水一樣粘著他,屢次破壞他的好心情,一成不變地播放著壞唱片:“我再再再次請求給我調撥一千架飛機”。他終於失去了耐心,猛然轉過身子就要發火,卻見冉妮亞匆匆走過來,手裏拿著那個裝著絕密文件的紅色的文件夾。
救兵來了。希特勒強壓住心中的無名火,指著冉妮亞衝凱塞林說:“好了,飛機的事改天再說吧,我有緊急軍務要處理。”說完向冉妮亞迎過去,她卻擦身而過,把一張蓋著法屬北非司令部的紙拍在凱塞林手裏,低聲責怪道:“瞧你幹的好事,人家都打上門了,你竟然有心思陪著元首遛彎。”
希特勒白了她一眼,湊過去瞄了一眼文件,眼睛一下子瞪成了鈴鐺,臉色大變,大聲指著凱塞林的鼻子嚷嚷起來:“‘英軍突襲費爾弗拉島’?馬爾他受到入侵?好你個凱塞林,不好好在地中海呆著,擅離職守跑到莫斯科來看熱鬧,讓英國人捅了你的屁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