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戴著大簷帽的軍團司令赫特二級上將上前跨出一大步,向元首敬了個氣吞山河的軍禮,扯開嗓門報告:“我的元首,德軍中央集團軍群第三坦克軍團少將以上全體軍官共計89人已經恭候您的到來並聽候您的指示。”一口氣說了這麼多,他劇烈咳嗽起來,仿佛連心都要咳出來。
希特勒用拌了蜜糖的調門向軍官們噓寒問暖,一位矮壯的二級上將瞄了赫特一眼,虎著臉說:“我的元首,我是第3坦克軍團唯一的坦克軍第31軍軍長肯普夫,我請求你檢閱三天前攻占這個機場的勇士們。”
“好,好,應該的,應該的。”希特勒滿臉堆笑,拉著日本客人跨上為他準備的檢閱車。軍官團像一團灰綠色的螞蟻跑步跟在後麵。赫特與軍長屁顛屁顛地跟在後麵,兩人居心叵測地笑著。
他在這裏看到了最不堪的部隊:這裏歪歪扭扭地停泊著200輛又舊又破的坦克,幾十輛捷克38型,十幾輛馬克Ⅲ型,唯一的一輛馬克Ⅳ型鏽跡斑斑,杵著半截天線,潛望鏡都砸扁了。檢閱車忽然“熄火”了,希特勒望著眼前的幾輛破坦克怔忡了一下,接著狂揉眼睛——這裏停著十幾輛一戰時的雷諾坦克,對,是法國的、兩人駕駛的、車長靠踩駕駛員頭下達指令的雷諾坦克。
希特勒不高興,很不高興,當著日本客人的麵,他的臉上火辣辣的。偏偏不識相的赫特二杆子病又犯了,氣衝衝地抱怨開了:“我的元首,你太偏心了,別人吃肉,總該給我們點湯喝吧?整整70萬的人馬,才配備了200輛破坦克,還起了個顯赫的坦克軍團的名字。我看,應該叫步兵軍團算球了,或者說……”
希特勒震怒了,像吃了炸藥一樣吼叫開了:“閉嘴!我就是偏心怎麼啦?願意幹就幹,不願意幹馬上辭職。”
空氣裏充滿火藥味。鮑曼趕緊過來勸解,冉妮亞使勁抹他的胸,讓他一肚子的氣從屁股放出去。陸軍哼哈二將也努力按捺著赫特,以免他一怒之下做出對元首不敬的動作來。深秋的風吹在臉上,生冷生冷,讓希特勒冷靜下來,意識到自己失控了。他瞄了眼因難堪而使勁搓手的日本客人,瞥了眼那些失望之極又局促不安的第三軍團將領們,緊巴巴的臉皮鬆動了,自已給自己找台階下:“哈哈,我開玩笑呢。你們用如此簡陋的武器打到這裏,真是不簡單啊。”
老奸巨滑的哈爾德打圓場,揮動拳頭在赫特眼前虛擊了一下,嗔怪道:“赫特啊赫特,你怎麼這麼糊塗啊,其實元首一直牽掛著你呀,有什麼苦水就向元首倒,但不許再發牢騷。嗯?”他又是擠眼又是弄眉。赫特就坡下驢,朝元首涎笑了一下,十分的委曲加十二分的表功:“元首啊,三天前,我們就是依靠這些個破爛攻進機場的。為了占領這座機場,我已經損失了四十輛這樣的破爛。也正因為這些個破爛太不給力,我搭上了四百條士兵的性命。”
“他說的實話!”31軍軍長肯普夫中將插言。看得出來,他比赫特更憤懣。他激動地解釋說,為了攻占機場東北的那塊小台地,德軍與蘇軍坦克發生遭遇戰,蘇軍出動了二十輛T34中型坦克,他手頭上隻有幾十輛雷諾FT-17輕型坦克,蘇軍的坦克重達45噸,他的坦克隻有7噸,蘇軍坦克炮配備76毫米炮,他的坦克炮是37毫米,打在人家身上隻是撓癢癢。人家的坦克每小時走55公裏,而他的坦克老牛拉破車一般每小時走10公裏,是曾孫與曾祖父之比——隔了好幾輩啦。
赫特搶著說:“還有,我們的坦克最遠隻能走39公裏,而T34坦克的最大行程是多少呢?468公裏!”最後幾個字是他手舞足蹈地喊出來的。
“開這種坦克 的人耳朵都被震聾了,心都被顛簸出來了。“渾身的骨頭架子都散啦。”“就是趕馬車也比它舒服。”大家紛紛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