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中普魯士邦克裏木專區區長科赫走向裏賓特洛甫,議長激動地站起來向他伸出雙手,科赫略帶歉意地問,議長先生是否帶有打火機,他想借個火。
毫無同情心的同事們盡管忙得屁滾尿流,還不忘給裏賓特洛甫添堵。希姆萊剛從精致的煙盒裏拿出一根粗雪茄,伴隨著一陣打火機火石的摩擦聲,周圍出現了十幾朵火苗。他呶著嘴說:“哎,替我把這根雪茄送給帝國議長,好讓人家集中精力思考國家大事”。戈林把一張表交給副官:“去,讓裏賓特洛甫幫助算一下這個月的水泥產量”。同往常一樣,戈培爾最為惡毒,高聲罵商務部部長:“你整個一榆木腦袋,香檳酒的酒精含量怎麼能這麼低呢?不懂你應該請教專家,呶,專家裏賓特洛甫先生正在那兒發呆呢。”
第三帝國號稱一切權利歸於人民,國會是人民的最高權利機關,這些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寫進了憲法。可在實際上,國會隻不過是像皮圖章和表決機器,沒有多少實權,今天驗證了這一點。
真正的民主是不需要將人民或民主寫在紙上的。第三帝國多少算是民主專製,有多少所謂的民主共和國是掛羊頭賣狗肉的皇朝,成為封建專製或奴隸專製。
鄧尼茨已經彙報了大半天,嗓子嘶啞,舌頭被燙了個泡,而且他不願意彙報太平洋的戰事。
元首不滿地瞥了他一眼,他還以為這位潛艇司令官賣關子呢。海軍副官悄悄對他說,十天前,鄧尼茨上將的兒子彼得在太平洋陣亡。
元首訝然,接著站起來緩緩走到鄧尼茨跟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一拍拍到將軍的淚腺,鐵骨錚錚的漢子終於開始號哭了,就那份磅礴之勢來看,是那種大喜大悲到極致的發泄:“我的彼得走了,他才20歲啊。我的元首,可我又親自指揮了對美國的複仇,大、大、大獲全勝呀,哇——”
麵對心靈受到創傷的部下,希特勒永遠有一種讓別人如沐春風的恬淡神情,他拉過鄧尼茨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輕拍著,動作輕得好像拍嬰兒睡覺:“好啦好啦,節哀順變。當此危局,彼得為國捐軀,得其所哉。人固有一死,他們隻是先走了一步而已”。
門外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希特勒仍在專心致誌地做思想工作:“好多將軍都痛失兒子。原北方集團軍群總司令李勃的兒子在巴爾幹摔下懸崖,連個囫圇屍體都沒得;中央集團軍群總司令格魯克元帥的兒子死於不列顛空戰,連同飛機炸成了碎片;凱特爾元帥的兒子被汽油彈燒成了灰;陸軍總參謀長哈爾德上將的兒子更慘,在高加索讓敵人活活扔進了沸騰的鋼包裏,一瞬間汽化了。相比而言,你的彼得隨潛水艇沉沒,至少有個鋼鐵的墳墓,還有那麼多同誌作伴……”
“可彼得剛滿二十歲呀!”鄧尼茨又抽泣起來。
身後有人捅了一下,急轉身,看到哈爾德眼圈發紅,一臉悲苦地杵在門口。
“陸軍總參謀長哈爾德將軍到——”玩忽職守的京舍提著褲子竄出衛生間,邊跑邊喊。
元首臉微微紅了一下,若無其事地回到座位上,思忖了片刻,問海軍總司令,鄧尼茨的大兒子在那艘船上服役?
雷德爾元帥站起來回答,鄧尼茨的大兒子克勞斯在一艘布雷艇上當軍醫。
“馬上把他調到岸上”。元首斬釘截鐵地說。
鄧尼茨漸漸恢複了平靜。元首這時才與哈爾德打招呼,漫不經心地交待,有什麼事明天再說,今天隻有一個內容:聽海軍的豐功偉績。
哈爾德掏出手帕擦淨淚水,強作歡笑地說,他是向元首報喜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