韃靼走過來了,暗夜中兩人對視了一眼,計上心頭。
卡爾梅克人氣急敗壞地嚷嚷:“他媽的,老子不幹了,大家睡覺,然後滾蛋。”
一時間酣聲四起,連站崗的韃靼也抵不住睡意,懷抱著槍耷拉下頭。
女兵假裝睡了一會兒,看到大家酣聲如潮,間或還有放屁磨牙聲音。她偷笑了一聲,躡手躡腳地爬離隊伍,向東南方的山上狂奔。
韃靼抬頭,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他戴上耳機,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麵,後麵是蜿蜒一公裏的卡爾梅克突擊隊。女兵的褲帶上暗藏著微型節拍器,每過五分鍾便發出一聲輕微的響聲,在韃靼耳機中接收,以確保不跟丟目標。此外,她的靴子後跟上還塗抹了熒光粉,遠遠地給敵人指引著方向。對卡爾梅克突擊隊來說,這些隻不過是雕蟲小技。
翻越了兩架山,女兵累壞了,倚靠在樹上大口喘氣,歇息了片刻,加快腳步,空氣中散發著淡淡的汽油味道。韃靼以百米賽跑的速度衝上前一把扭住女兵的胳膊肘兒。可憐的女兵自以為逃出了魔爪,沒想到還是引狼入室。
晨光初現,透過濃重的霧氣,卡爾梅克人看到遙遠的山那邊一隊隊螞蟻絡繹不絕,仔細一瞧,原來是各式各樣的車輛,坦克、裝甲車、卡車,絕對是秩序井然的兩支隊伍:一隊餓壞了的車輛向這邊快速移動,沒入山腳下不見了。另一隊吃飽喝足後快速向遠方遁去。
卡爾梅克人打開地圖,用指北針確定了方位,匕首戳在一個地方:奧澤爾基。
在這個名不見經傳的村莊以東幾十公裏的山麓間,蘇軍把幾座山挖空,兩座山之間的山坳處用鋼架與圓木蓋上蓋子,組成一組碩大無朋的油料倉庫,貯藏著300萬加侖油料。
大家急行軍三十多公裏山路,早就饑腸轆轆。但卡爾梅克人並不打算休息,他奔赴在隊首位置。這支饑渴的隊伍沿著並不存在的小路絡繹地在下山。
“停!”反應慢的家夥、走暈頭的家夥們撞在前麵人身上,卡爾梅克人在研究橫在前麵的一根鋼絲繩。幸虧他膽大心細,要不然,拴在鋼絲繩那頭的連環地雷將會把他們炸成肉片掛到周圍的樹上。
有人把剪刀遞過來了。“傻子!”卡爾梅克人一把打掉剪刀,疼得呲牙裂嘴:他的右掌正拍在剪刀刀尖上。
韃靼順著鋼絲繩摸過去,感到一陣後怕。他估計得不錯,這是一組回彈地雷,又叫反排除地雷,鋼絲繩拉著彈簧,防止撞針擊發引信。如果不是身經百戰的老手,當你冒冒失失地剪斷絆索的同時,你自己也就身首離異。
韃靼小心翼翼地卸下彈簧,把鋼絲繩固定在一根樹幹上,大夥兒繼續前進。
路越走越寬,已經不再是人獸踐踏出來的,而是人工修築的。他們的單縱也變成了雙縱。卡爾梅克人忽然從路右蹦到路中。霧色裏根本看不清什麼,他也沒浪費時間,伏在地上聽著,然後跳起來猛力地揮動著手。
雙縱隊的突擊隊員們呼啦啦分別藏入兩側路邊的草叢和灌木,有個傷員趴下時撞到了傷口,痛得想叫一下,被他猛一把摁到了地上吃土,於是他嘴裏叼著草和泥土看著公路上的景觀。首先空氣裏飄浮著一股汽車味道,然後是摩托車、裝甲車、卡車,接下來是長長的、清一色的油罐車,罐口上濕漉漉的,味道就是從那裏來的。
蘇軍運輸隊過了很長的一氣,長到他們終於過完時大家瞪圓了眼睛。卡爾梅克人一分鍾都不耽誤地站起來,猛一揮手,“跑!”他開始猛力往跑,那家夥跑了幾百米後,猛地又停下拚命揮手,然後一頭紮進了路邊的樹林。隊員們訓練有素地跟著紮進去,又一個蘇軍運輸縱隊,隻不過這次空氣中彌漫著柴油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