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節 大戰前夕(2 / 2)

……

大雨傾盆而下。李德透過玻璃窗向外望去,天地間像掛著無比寬大的珠簾,灰蒙蒙一片。雨水順著天文台半球形穹頂的缺口滴在房屋的水泥地上,水花四濺,房裏像被一層薄霧籠罩著。

“麗達,幾點了?”李德問道,半晌沒回音,看到大家都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便改口道:“幾點了?冉妮亞。”

“明白!”冉妮亞去收拾雨衣了。愛娃睜大眼睛:“幹什麼?這麼大的雨?”

元首望著冉妮亞扭動的屁股發呆。他又想起了麗達健美的身影。

寬大的皮帶勒在元首微微凸起的肚皮上,武裝帶斜搭在身上,瓦爾特PPK型手槍跨在腰間,雨衣披在他沒有軍銜的灰綠色軍便服上。愛娃喊他,他一個急轉身,好似披風隨風飛揚,酷似古羅馬統帥出征的行頭。

愛娃一直妒忌地望著圍著元首團團轉的冉妮亞,終於找到插手的機會,她從包裏拿出一包灰蒙蒙的紙包遞給元首。李德奇怪地向她瞪眼,愛娃笑吟吟地說:“阿道夫,這是薑粉,外麵下雨,你吃了它就不感冒了。”

李德差一點感動得流淚,耳邊卻傳來冉妮亞的奚落聲:“拜托,薑粉是用開水衝服的,不是幹吃的,不然嗓子眼會著火的。元首要給士兵訓話,你這樣做,成心要讓元首講不成話。”

李德一聽,“啪”地把紙包扔在愛娃的臉上。愛娃淚水在眼眶裏打轉,朝冉妮亞離去的方向啐了一口。

河邊綠茵茵的草地上,整整齊齊停著一排意大利小坦克,最頭的一輛上掛著一麵軍旗,在雨水澆灌下無力地垂著頭。每輛坦克之間站著兩名乘員,車頂上的大燈與坦克手胸前的勳章不分高低。李德知道,拉到他麵前接受檢閱的是意大利CV35輕型坦克,也是到目前為止意大利最好的坦克,因為這種2人輕型坦克裝配了一門20mm小炮,足足的六噸重。

還有更誇張的,早期的CV29不到兩噸重,一個德軍軍官惡毒地說,站到這種坦克跟前,坦克車頂恰好到他的陰?莖部位。CV29隻有1挺機槍,裝甲最厚才是可憐巴巴的9mm,在入侵埃塞俄比亞時,經常被土著人掀個四腳朝天,在西班牙讓國際縱隊狙擊手一槍一個窟窿。

把這種兒童玩具拉進德軍是陸軍總長哈爾德的主意,李德與最高統帥部高官們時常把這當成笑料,沒想到現在倒派上了用場。元首一行來到這裏,仿佛來到格列佛遊記裏的小人國,坦克小,人也小,為了方便操縱這些小坦克,德軍裏的小矮人都網羅到這裏,還有不少是來自蘇軍戰俘裏的東方人,讓他們駕駛這種坦克倒是物盡其用,恰到好處。

雨瀝瀝下個不停,坦克手們都成了落湯雞,看來已經等候多時了。但是,他們的眼睛裏閃耀著堅定不移的光芒,因為元首的到來而欣喜若狂。

軍號即將吹響,部隊就要出發。這些連湯帶水的士兵們眼下鋪雲遮月,回時幹戈廖落,在不久的戰鬥中,麵對裝備有T34坦克的優勢敵人,以卵擊石,基本上在第一輪戰鬥中就會玩完,讓李德不勝感傷,他竟然不知道從何說起。

他即沒有講精衛填海的故事,也沒有以“蹈血肉殺場,看魂魄激揚”來欺許,走上前脫下身上的雨衣,披到一個留著八字胡的士兵身上。

士兵沒有感恩戴德,而是一臉驚恐,嘴裏含糊不清地說著“撕吧西吧(謝謝)”,倒讓他犯難了:他收賣人心的對象竟然是前蘇聯戰俘,這讓德軍士兵們作何感想?

一件留著女人體香的雨衣遞到他手裏,他拿著冉妮亞的雨衣踅摸了半天,披到一個自認為是德軍士兵身上,對方鞠躬伴以清脆的“阿裏嘎達”,讓他再次犯難加愕然:真是怪了,這裏怎麼會有日本人?

愛娃的雨衣也遞過來了,他披到體態相對高大的中尉身上,直到對方一聲“當格”後才放下心來。後來才知道這個坦克排長是會幾句德語的波羅地海人,冉妮亞當時就聽出他帶有拉脫維亞腔調,隻是沒有當眾指出來,總算讓元首有台階可下。

清涼的雨水澆透了元首,也澆透了連同鮑曼、愛娃、冉妮亞和薇拉在內的隨從們,為了與士兵們同甘共苦,他堅持沒讓打雨傘,再說現場也沒有那麼多雨傘可打。德意誌第三帝國元首親臨前線為士兵們送行並送去溫暖,讓小雞師的將士們士氣百增,毅然決然地投入殺戮場。讓李德沮喪的是坦克開出去一段路程後,從坦克裏往外塞出一件件雨衣,轉眼間被後麵的坦克碾成一堆堆垃圾,因為穿著雨衣無法操縱坦克。

“還不如給將士們敬一碗酒。”鮑曼說。李德狠狠瞪了他一眼:“雨後打傘,不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