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爬進大門,聰明能幹的野豬把底下蹭得光溜溜的,洞穴上麵多餘的樹枝也用鋒利的獠牙修剪過,沾在兩邊的獸毛記錄了動物們的辛勤勞動。
參謀長已經奄奄一息了,白紙一樣的臉上找不出一絲血色。一切來得太突然了,上午十點多,他與參謀長正在研究作戰計劃,幾輛輕型坦克碾壓著樹枝過來了,起初他們誰都沒注意,因為這些都是蘇T26坦克,屬於無產階級第3遊擊師。
然而危機關頭見人心,這些坦克突然向他們開火,炮塔上德國人探著身子胡亂射擊,而坦克的主人們隨著他們師長投敵,連同全師官兵全體投降德軍。
加裏寧逃跑時發現前麵河邊一些古怪的飛行器不斷降落又升起。奔逃中那些飛行器在頭頂盤旋,發出小型拖拉機發動機的劈怕聲。幸虧一路上頭頂都有樹冠遮擋,讓直升飛機老虎吃天——無處下手。隻是參謀長被一顆透過林隙的大口徑槍彈打中大腿靜脈血管。
參謀長最終因失血過多死去,沒能做到撒手西歸——咽氣時牢牢抓著加裏寧的手,費了好大勁才掰開。臨終說出的話是打敗法西斯,解放全人類。
但是現在,他們要打敗和解放的人把他們驅趕到這裏。經過3師師長叛變事件後,加裏寧對誰都不放心,看誰都像叛徒,準備乘他睡著後把他綁起來,交給德國人和祖國的叛徒。但現在他虎落平川,還得依靠他們。
加裏寧親切地問工兵排長:“小夥子,那個部隊的?”
小夥子撲閃著天真的眼睛,說:“首長,一個時辰內你問了三遍了。2師直屬工兵營的。”
加裏寧本想多問兩句,比如他們師長在幹什麼?他們營長是誰等等之類的,話到嘴邊咽下去了,他發現工兵排長眼睛一閃一閃的,一臉間諜相,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德軍漫無邊際地往林子裏打炮。這種炮擊除了揮刀揚威的心理作用外,沒有準頭可言,其擊中目標的概率比大炮打蚊子高不了多少。
“小夥子,叫什麼名字?”實在寂寞難耐,他換了個問題。
“烏裏揚諾夫卡,我說過的。”小夥裏唐突地說完,又善解人意地給對方緩解他想象中的窘迫:“剛才逃跑時你的頭撞到樹上,可能腦袋不好使了,記不住。”
盡管是盛夏七月,加裏寧還是感到周身發冷。看到小夥子臉上並無惡意,便糾正道:“小夥子,不是逃跑,是轉移。在列寧旗幟下的光榮工農紅軍是不會逃跑的。”
加裏寧眼前浮現出往日的輝煌:遊擊共和國成立那天,他站在檢閱台上向浩浩蕩蕩的隊伍講話。在莫斯科開會期間,斯大林帶著慈父般的笑向他招手,還有伏羅希羅夫、米高揚、莫羅托夫等首長們的講話……
“首長,我們怎麼辦?”小夥子打斷了他的美好回憶。他惡狠狠地盯了他一眼,又裝作親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是啊,連他都想知道,接下來怎麼辦?
門洞裏露出警衛排長凶惡的臉,還沒爬起來就猛喝:“誰在那兒瘋言瘋語,敢給一號首長出難題,小心我一腳踢爛你那吃飯的東西。”
小夥子趕緊垂手站立。“出去。”警衛排長喝道。小夥子雙腿動了一下又站住了,因為叫他出去意味著讓他爬洞。警衛排長望了眼這塊屁大的地方,不理睬他了,轉而向加裏寧彙報:
“爬了整整一個小時才爬到外麵,不過出不去,到處都有拉著軍犬的德國人,我剛探頭就有兩隻德國狼狗刨過來了。不過,我看到了3師師長,德國人逼迫他爬洞,被野豬咬得開膛破肚,臉上隻剩下了一具骷髏。”
加裏寧興奮地“忽”地一聲站起來,頭撞到鋼針般堅硬的刺上,他咧了咧嘴,忍痛說:“活該,誰讓他投降德國人。”
他隨意地看了眼大家,沮喪而憤怒地發現大家並沒有同仇敵愾的表現,工兵排長直勾勾地望著他,讓他剛平靜下來的心又狂跳不止。
兩個蘇軍警衛戰士興衝衝地爬出來,為首的拖著一個乳豬。
警衛排長喊叫起來,仿佛他們提在手裏的是一顆定時炸彈:“你們闖大禍了,狗日的誰叫你們動幼仔的。”
“把它扔出去,扔得遠遠的。”加裏寧像大白天見到鬼一般喊叫。兩個戰士還沒有反應過來,工兵排長拎起幼小的野豬往外爬去。“最好扔到老虎嘴裏。連你一塊扔。”警衛排長朝洞裏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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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室的人們忘記了吃飯,一些人不安地望著元首,生怕他發出吃飯的命令,耽誤他們聽取如此精采的真實故事。
希姆萊發出疑問:“莫德爾,你也太能編了,敵營裏的情況你怎麼知道的這麼詳細呀?不是給我們編造小說吧?”
莫德爾掏出一個小紅皮本子揚了揚,遞給了元首。李德翻開一看,是工兵排長的日記本,這位有心人把一切記載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