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不高興,很不高興。照這種打法,就算戰事順利,等抵達大高加索山腳下時,已經雪花漫天飛揚了。
李德短小的大姆指與修長的食指在沙盤上丈量著,他惱怒地拈掉剩下的標識,惡狠狠地對所有人說:“你們都看見了吧?一個斯大林格勒就攻了兩個月,拖住了帝國最主要的兩個坦克軍團。如果我們不改變打法的話,夏季攻勢像去年進攻莫斯科的‘台風行動’一樣變得虎頭蛇尾。”
屋子裏喧囂聲震天,將領們總算明白德軍將會受到嚴峻考驗。哈爾德的眉頭皺成包子,他這會在自責:這本是參謀長應該考慮的事。由於一連串的勝利,連一向謹慎的他都飄飄然了,預先考慮不周,特別的對巷戰缺少思想準備,現在當眾出醜。
現在抱有樂觀主義思想的是幾個政治家。希姆萊示意大家安靜。他的威力甚至比元首都大,隻一聲咳嗽,滿屋子的人都安靜下來了。
希姆萊又輕咳了一聲以示鄭重其事,他說:“諸位,大家不要愁眉苦臉的,演習畢竟是演習,結果可能不一樣。有些東西是無形的,比如德軍高昂的士氣、為帝國獻身的精神以及根植在他們腦海裏的國家社會主義理想和覺悟……”
他猛然住口,因為他發現大家盡管對他恭恭敬敬,但掛在臉上的表情像看一隻中國四川峨眉山的猴子。元首壓根兒沒聽他的誇誇其談,與冉妮亞說著悄悄話。職業軍人們隻相信實實在在的東西,對他們來說,無形的東西隻有一樣——屁。
冉妮亞悄聲對元首說,她想試試。李德把手指放在她的嘴巴上:他早就明白女友的心思,不過要用適當的方式提出來。
“那你怎麼不早說?”半晌後,李德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喊道,看了下四周,故意壓低聲音:“既然你有這麼好的辦法,你應該當著大家的麵說出來呀”。
“是啊,說出來讓大夥聽聽。”曼施坦因孤零零地響應。滿屋子的人都向他瞪眼。
冉妮亞瞥了哈爾德一眼,話裏有話:“人家都是大將軍,我一個女流之輩,誰聽我的呀。”
李德生氣了,或者說裝出義憤填膺的樣子罵她:“國家興旺,匹夫有責。你與麗達非常熟悉德蘇雙方的戰法,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嘛。”
大家瞠目結舌地望著希特勒與他的情婦拙笨地演雙簧,不相信元首真的讓兩個姑娘指導戰役。
李德對冉妮亞耳語:如果讓她進攻,幾天拿下斯大林格勒。
冉妮亞抿嘴一笑,不引人注目地伸出左手五個指頭翻了一番。李德心裏有數了,轉向大家問道:“有誰能在10天內占領斯大林格勒,請站到前麵來。”
“10天?乖乖。”“不可能!”“癡人說夢。”“什麼?你敢說元首是癡人說夢?”好似馬蜂窩裏搗了一棒子,屋子裏沸騰了。
李德掃視了一遍,成心拿鮑盧斯開涮:“這位將軍,你不是誇口三天占領這座城市嗎?”望著後者臉上像吃了生柿子一樣的表情,他很開心。
李德看到時機成熟,便把她倆推出:“既然如此,我倒想起一句話叫‘巾幗不讓須眉’,意思是說女人不比男人差。讓她倆試試吧,至少可以換個思路,換位思考。”
他飽含期待地瞄著冉妮亞和麗達:“大人們、男人們都玩過了,也該讓女人們、小孩子們過家家了。下去準備吧。但願你倆到時候別打起來。”
然後是死寂。盡管是盛夏之夜,這屋子裏的空氣如同冰凍。幾十雙眼睛冷冷地盯著她倆。最友善的一雙來自縮小在牆角裏,基本上沒吭過氣的曼施坦因;最責難的一雙來自杵在沙盤前,但恐怕說什麼也沒用的約德爾;最迷茫的一雙來自希姆萊;最信任的一雙來自她們的酒肉朋友鮑曼和施蒙特——不,應該是兩雙。
除了上麵幾位和元首,所有的眼睛裏都殺氣騰騰,而殺氣最重的一雙來自哈爾德,他在沙盤那頭一動不動地盯著兩位美女下屬。冉妮亞用手指捋著披肩發,然後挑戰似地雙手抱胸;麗達低頭盯著沙盤上的某個地方——其實她什麼都不看。
李德眼睛轉向牆上的掛鍾,已是淩晨3點多了。他打了個嗬欠,下令大家休息,明天上午十點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