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嬤嬤是從小丫頭升上來的,跟在老夫人身邊幾十年了,這麼多年的情分在,葛嬤嬤在老夫人身邊不好說她壞話,這個時候老夫人親自問了,她這才一五一十將趙嬤嬤平日裏的不妥之處娓娓道來。
老夫人瞪眼,“竟還有這樣的事?為何先前我都不知?”
葛嬤嬤歎氣,“您身子不好,老奴不敢拿這些小事來煩您。”
趙嬤嬤在老夫人身邊也是有資曆的,若不是沈筠棠親自開口,葛嬤嬤哪裏會在老夫人身邊討嫌。
老夫人瞥了葛嬤嬤一眼,心眼子一轉,也想到了這層,她沒怪罪葛嬤嬤的隱瞞,反倒是心情變得輕鬆了些。
“雪藍呐,不知為何,我覺得今日阿棠比以前有人味兒了許多,都怪我和她祖父,將她逼到了這個地步。”
葛嬤嬤邊給老夫人掖被角邊安慰道:“想必是咱們侯爺在天上庇佑著世子爺,世子爺才有這番變化。老夫人,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依。”
“你就會說好話。”老夫人蹬了葛嬤嬤一眼,心中卻是比先前舒坦許多。
這邊永興侯府老夫人好似見到了希望,這隔了不遠的瑞王府就不是這般了。
手握重權的攝政王殿下從那“破爛”的永興侯府回來後,臉色一直都是黑沉著。連帶著整個瑞王府好似都陷入一片陰雨連綿之中。
進進出出的謀士下仆都小心翼翼,唯恐一個不小心礙了殿下的眼兒。
瑞王殿下正在富麗堂皇的王府大書房裏批閱奏章。
不知怎麼回事,以往打起精神大半天就能處理完的公文,今日卻是格外的不順。
這些奏章說的不是東邊水災就是西邊旱澇,要不然就是南邊土匪,就沒一件好事兒。
那放在大桌案上平時用的頗為順手的傳國玉璽,如今瞧著都添了那麼一層膈應。
終於,攝政王殿下那修長的手指微微一動,朱筆與檀木桌麵相擊,發出“啪嗒”一聲脆響,讓守在一旁的貼身內侍魏公公聳然一驚。
緊接著魏公公就聽到攝政王殿下明顯透著不耐的聲音響起,“去將陳生叫來。”
謀士陳生兩手揣在寬大的袖子裏隨著魏公公快步進了王府大書房。
進了書房,陳生才將兩手從袖子裏掏了出來。
這時才叫人瞧了清楚,年愈而立的高瘦男子,左手齊腕處卻是天殘!
男子背脊挺直,唇邊帶笑,腳步閑適,目光清明,好似從不介意自己殘疾的左手。
他來到攝政王殿下麵前微微彎腰行禮,“殿下這時候招草民,不知何事?”
“少來,坐吧!”
麵色陰沉的攝政王一句話,簡單的幾個字,就暴露了與眼前殘疾男子親近的關係。
陳生是攝政王秦胤啟蒙老師的獨子,大他六歲,兩人算是一同長大,關係自是不一般。
大燕為官雖然有品貌端正的規矩,可瑞王殿下到了如今的地位,憑陳生與他的關係,想要謀得一官半職還不容易?別說隻是個官位,就算是三品大員,隻要陳生願意,瑞王殿下恐怕也能給。隻是陳生生性不羈,又不喜束縛,所以才留在昔日兄弟身邊隻做個小小謀士。
陳生笑笑,隨意在一旁找個位子坐下,攝政王殿下也從書案後走了出來坐到了陳生身邊。
陳生見攝政王殿下的陰鬱麵色,嘴角微微翹起,“殿下可是有什麼煩心事?若是不介意,可說來與草民聽聽,草民願意開解一二。”
攝政王狹長鳳目落在陳生臉上,眸中劃過一抹嗜血黯光。
“永興侯府。”
堪堪四個字一出,陳生就已經明白了殿下的意思。
他原本還鎮定自若的臉頓時變得嚴肅起來。
“殿下三思,如今永興侯已過世,殿下何必如此心急。現在永興侯府雖然勢單力薄,但總歸還有那一群老家夥看著,之前您都忍下來了,怎麼到這個時候卻失了耐心。再說,那侯府小世子如今不過十七,雖是有些才華,但也隻是隻沒長毛的幼雀,與其讓那幫老家夥的人占了禦史台的位置,還不如給他,再說永興侯府還有文帝的聖旨……”
一向能將陳生的話聽進去的攝政王殿下這次好似吃了秤砣鐵了心,他打斷陳生,音色驟冷,猶如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魔,“讓秦醜去。”
陳生:……
空氣靜默片刻,陳生終於妥協。
“草民這就去辦。”
擁有著玲瓏心肝的陳生從王府大書房出來看了看陰沉沉的天空,這次他是怎麼也沒想明白殿下的意思。
就算殿下這次心急出手了,可對著一個弱雞一樣,身體羸弱的少年用得著派出他身邊的大殺器?
要知道秦醜可是瑞王殿下身邊最厲害的暗衛,那小子的手段想想就讓人膽寒。
想到這裏,陳生隻能搖搖頭,在心裏為這位還沒出仕,就已經與死人沒什麼區別的永興侯府小世子點了根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