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她的全世界都已經拋棄了她。
眼淚是從他鬆手的刹那開始流出來的,本來傅佳音還拚命忍著,可是忍了半天卻發現淚水根本就止不住。她索性不再壓抑了,就這麼咬著唇逐漸哭了出來。
她覺得自己很委屈,的確很委屈,從四年前新婚夜的變故,到自己稀裏糊塗地進了監獄差點被終身監禁,再到現在丁湛予要跟她離婚父親不認她這個女兒,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她想要的從來就很簡單,隻是一個溫暖的家,一個愛她的人,為什麼這條路走到現在,她卻落得個眾叛親離、仰人鼻息的下場。
傅佳音抓起手邊的枕頭,把腦袋埋進去開始失聲嗚咽。也不知哭了多久,她才抬起濕淋淋的雙眼,發現楚放已經不在房間裏了。
吸吸鼻子站起來,傅佳音走出房間,看到他就坐在臥室外的書房裏,一手握著筆記本的鼠標,一手抽著煙。
他指節幹淨而修長,橙色的火苗,如同一抹簇開的星光,明滅在漆黑如鏡的桌案上,又映照出一雙同樣閃著星光的眼睛。
“剛才,謝謝。”傅佳音揉了揉眼角,走過去。
眼光始終聚焦在電腦上,楚放並沒有看她,隻是指節微動,在煙灰缸上磕了磕煙。
見他不理自己,傅佳音忍不住說:“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沒出息,為了一個拋棄我、和我妹妹在一起的男人,就這麼沒完沒了的一直哭。”
聞言,楚放卻突然頓了頓,一雙眼睛沉默而明亮:“能遇到一個讓你流淚的人,也是一種運氣。”
傅佳音聽得一頭霧水,轉身剛準備走,卻不小心碰掉了桌角的相框。
她驚得掩了掩口,把相框拾起來,相框裏是一個容貌清秀的男孩子,右下角用鋼筆端端正正地寫著“楚放十歲攝影留念”,在他的身後是一片波瀾蔚紫的薰衣草花田。
“這是你嗎?”傅佳音忍不住彎彎唇角,細白的手指撫著那行小字,“十歲的照片你還留著呢。”
楚放望了眼照片,眼裏露出一抹罕見的溫和:“為什麼不留著?十歲的時候已經能有很多記憶了。”
“十歲的時候那麼小,能記得什麼?”傅佳音注視著那片薰衣草,莫名得覺得有些熟悉。
楚放扭頭問她:“那你呢,你十歲的時候記得什麼?”
“我?”傅佳音偏頭,努力地想了想,才慢慢說,“我十歲的時候,記得家裏有隻狗,特別淘氣總愛對著陌生人大叫;記得媽媽唱歌很好聽,她的歌聲能讓我很快就乖乖地睡下;我還記得爸爸很忙總是把我一個人丟在家裏,記得隔壁有個大哥哥,笑起來很溫暖很好看,眼睛就像星星一樣會發光。可是他長什麼樣叫什麼名字我怎麼會認識他我卻全都不記得了。聽說是因為——”
話到了這裏,楚放卻收回眼底的柔色,冷笑著打斷她:“看來,你的記性不怎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