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秋雨尚留在地麵,那一窪窪水塘,倒映出我的身影。
衛小姐吩咐在他們家的大廳與我見麵。我惴惴不安地跟在柳殊兒的身後,向衛府待客的燕譽廳走去。
這裏,春末的時候我曾經來過,小吱為了讓我能夠一償所願,讓我扮作璿玉姐姐的模樣,在這裏跳過繩索舞。
一路走去,處處都是熟悉的風光。
我們曾經卑微安靜地等待表演的圍趣堂,就在旁邊;我們當初走過的氆毯上,茱萸紋丹鳳紋依舊富麗堂皇;這裏大約又有過歡宴,所以滿堂都是絲幔垂地。
踩上燕譽廳,回頭四顧,我仿佛又聽到了環佩琳琅之聲,似乎又看到了高冠儒服的赴宴之人……
記得是小吱教我讀《詩經》,讓我知道,“式燕且譽,好爾無射”,是安詳快樂的意思。想起當初,雖然困苦一些,我們也曾有過安詳快樂的生活。
我們,還能有安詳快樂的生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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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輕衣容色很差,懨懨地斜靠在案桌邊:“你?”
“我……”昨日才見過麵,沒想到轉眼之間我竟然對她有求在身,我真想掉頭而去,可是,這是我目前唯一能夠最快借助快雪樓力量的途徑。
“我憑什麼幫你?”她用鄙然的目光看著我,掃視了我的周身上下,“聽幾個我父親同去河西的老部下說,你的武功貌似不錯?”她冷冷挑起嘴角,“我和你打一場,你能打得過我,我就幫你引薦。”
衛大小姐可真會挑選時間,我……我現在還能打嗎?我下意識地將手按在腹部,雖然這個孩子還完全不能感覺到,但是我已經清楚我不是一個可以操動拳腳的人了。
“怎麼?”她上下打量著我,“在軍中橫豎靠著男人保護,在長安城跟我動動花拳繡腿也害怕了麼?”我連忙將手放下。
“我不是害怕……”我住了嘴,懷孕的事情肯定要第一個告訴去病的,旁人不行。再說了,拿這個理由出來有一些討饒的味道。衛輕衣已經很看不起我了,不能讓她再小瞧我了。
“衛姑娘,有一件事情我一直覺得蹊蹺。去病對於周圍的事情直覺能力很強,可是,為什麼這一次未央殿皇上要將你許配給他,他竟然如此意外?”我給她轉話題。
她哧了一聲:“怎麼?不敢和我交手,說這些事情做什麼?”
“我聽霍將軍說過你為人爽朗,與我在未央宮前見到的衛姑娘完全無法重合。我相信,這些年你能夠和霍將軍有所交往,證明你與他之間肯定不是你說的那種關係。”我繼續給她轉話題,不信轉不過。
“那你說說看,我們是什麼關係?”
“你們隻是兄妹關係,而且是很普通的那一種。”
“你敢胡扯我和表哥的關係!”她怒容升起。
我走近一步,再給她造成一點心理上的壓力,“你一直非常小心,沒有讓他知道你的真實感情。否則,以霍將軍的個性,他對於感情幹脆明了,怎麼能和你有十幾年的情分?”
“你給我出去!”她指著門口。
“出去就出去。”我假裝退出去,“你怕我,你更害怕我說出真相。你的表哥如今,心裏非常內疚呢……我回去告訴他,他不必內疚了。既然你與快雪樓有關係,你自然早已知道霍將軍身邊已經有人了。你既然明白與他無緣,為何還要配合皇上給霍將軍下這一場局?”
我說:“你清楚霍將軍外冷內熱,很重親情,你是故意讓自己當眾受辱,想讓他感到難過,在他心中留下屬於你的位置。”我替她惋惜,“衛姑娘,你做得那麼好,霍將軍一生都不會忘記你。可惜你現在功虧一簣了,霍將軍很快就能明白你在這件事情中的作用,到時候他心裏能夠留下的,隻是衛姑娘一個‘謀略過人’的不良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