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盞相讓,蘇武不覺又由白苓齋的甜食說到大漢朝的經濟:“這白苓齋的主人名叫應和,他奉上甜食取悅了天子與當時受寵的王婕妤,皇上就允許他將自己的食齋命名為白苓。雖然說如今依然是‘士農工商’的排列,但是,這商人,掌握著大漢朝的經濟命脈啊。”
去病說:“我不管這些事情。隻管皇上能夠給他多少兵馬,我便以這些兵馬最大能辦成多少事。”蘇武問他:“如果,霍兄此去能有四萬士兵,你這一仗會不會更有把握?”
去病放下酒盞:“皇上給不出這麼多戰馬和士兵。若能給,早已將漠北打下來了。河西一戰,休屠王部雖然損失頗多,可是不是被漠北的匈奴人乘虛而入進了雁門關?白白死了近千中原百姓。
這一次,李廣將軍兩萬人兵出右北平也隻能打牽製戰。漠北與大漢朝自石門酆向東,經雲中、定襄、上穀、漁陽、左北平……”我耳中聽著,這些地名似乎和“快雪樓”的分號很有重疊。
去病繼續說:“這一線的疆土交壤之處綿延數千裏,曆代多有長城建造在此。可是,有多少次能夠將匈奴的鐵蹄阻擋在雁門關下?真正的硬仗目前的大漢朝恐怕還要再休整一番。皇上上一次要桑弘羊給他收錢之策,不知道如今想出來了沒有?”
他笑,“這桑大人是洛陽鹽商出身,不知道他會如何去募集戰資?難不能從他老家鹽商的頭上刮出來麼?”
“霍兄這句話正說準了。”蘇武點頭,“他果然是這麼做的。”
蘇武將這幾個月來大漢朝的一係列經濟措施說給去病聽,具體我也難以一一描述,不過是想盡各種方法收取商稅。
去病聽完,訝然道:“這樣一來,那些商賈大富,誰還能做鹽鐵生意?就算是不做鹽鐵生意的,也要多交許多的稅費。”
蘇武道:“大漢朝打漠北的錢可是充足了。不但如此,皇上最恨的就是商賈大富逐漸因錢生勢,權霸一方……”他拈起果盒裏的一枚甜瓜幹,“小小的一個蜜餞齋,便做去了大漢朝大半富豪人家的案桌,還得了白麒麟的名號,皇上早已生了忌諱。這些措施頒布,大商戶不再有利可圖,兼並傾軋都可減緩,可謂一舉數得。可惜,傷害了那些貴族豪強的利益,所以如今整個長安城上上下下都在背地裏指著鼻子罵桑弘羊和張湯兩位大人呢。”
去病微微一哂:“皇上之用人,選董先生而取其儒說,擇張湯而求其法正,需主父大人而求其狠決。這些人,有時候比上場殺敵的鐵騎還要管用。”他說,“皇上與伊稚斜決戰的心思如此迫切,我們的漠北大戰指日可待了。”
蘇武點頭:“不錯,大漢朝終於可以擺脫北線困擾了。”
“那豈不是又要幹上一杯?”我看他們喝多了,要是誰摔下來,那多難看?長安三大公子,那公孫勝聲如何人品我尚不得知,不過眼前這兩個都是站在哪裏都會令旁人自慚數分的男子,這兩個若不幸成了爛泥蟲,我這個陪酒的罪不可沒。
我試圖阻攔,奪下去病手中的那杯出自莎車國的十年“夜攬光”,他已經貪杯到不合口的果酒也要喝完:“你們別喝雜酒了,夜還未到,你們就想‘攬光’了麼?”
去病和蘇武被我逗樂了。
去病自我手中拿回杯子:“若大漢朝能夠鑿空西域……”
蘇武道:“若吾輩今生可見到漠北從此無王庭……”
兩人相視而笑,同時而道:“你我一醉又如何?”
我眼睜睜地看著,滿滿當當一觴酒被他們一仰脖倒入喉中,仿佛比賽一般將兩個空杯遙遙一對,兩個人不約而同放聲大笑。
去病見軒房裏有一架琴,看著出了一回神,蘇武說道:“早聞聽霍兄除去刀劍,最愛的就是琴了。不如今日彈上一曲,也讓小弟飽一飽耳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