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豹子從我懷裏醒過來,麻醉藥劑的效力尚未退去,它的眼睛剛一睜開,又眯起來,歪在我的身上。感到所靠之處香香軟軟的,它倏地睜大眼睛。
本來抱著這隻豹子是擺擺造型、騙取騙取信任的,誰曾想,它就這麼醒過來了。
月氏人的目光全集中到我手中的小黑豹身上來了。方才,我駕馭大黑豹不過是驚鴻照影,曇花一現。他們也很好奇我如何與豹子溝通。
我不能總是低著頭看豹子,將目光放向月氏人,按照阿朗教我的話,用月氏語說道:“我是媯水月氏希衍季雅氏公主,這一次隨漢使同出長安,就是來這裏做傳神使,為祁連山月氏任命新的王。”
小豹子感到我說話的時候胸脯起伏,將頭湊過來,咧開粉紅融滑的小嘴,將前爪搭在了我的前襟上……蹭蹭……見我沒有反應,它再……蹭蹭……
這東西前爪上可帶著鋒利的爪子,隨便一劃拉,將我衣裳蹭破了,我還不能夠喊它“非禮”。
我將它推開一點,想將它扔到地上去。
它“呼”的一聲,小豹頭抬起,齜出已經出整齊的小乳牙,威脅般地對我揚揚爪子。我偷眼看看月氏人,他們的眼睛一眨不眨,望著這隻小“神獸”。
我隻好不推開它,為了控製它的行動,用力將它摟在懷裏。這一下小豹子可得了意,毛茸茸的小腦袋緊貼在我的身上,小嘴巴裏嗚嗚咽咽不知道哼些什麼。
我發現,它隻要靠著我胸前,它就舒舒服服軟趴在那裏,不亂折騰了,連豆綠色的眼睛都眯了下來。我想,它隻是麻醉藥力還沒有過,想找個軟和點的地方睡覺吧?
睡就睡吧,我放鬆手腕。小豹子發現我讓步了,像隻懶貓一樣嗚嗚了兩聲,兩隻小爪子一搭,將我的胸前捧個滿懷,動作看起來非常不雅。
我又氣又羞,原來是這麼一隻色迷迷的小豹子。
重新麵對月氏人。
他們滿是興趣地看著小豹子的一舉一動,待看到小黑豹緊緊按住我胸前的兩朵雲山,滿臉陶醉安然而睡的賊貓表情時,男女老少都不加掩飾地露出一個豁然開竅的表情……
我略一聯想,心頭大怒,恨不得當場捏死懷裏的小東西!——他們,他們不會把這種舉動,當作月氏族失傳多年的與黑豹溝通的技巧吧?
一名白須白眉,白色的纏頭巾,手上是銀色權杖的長老出列:“我是祈年族的宏高,恭請傳神使回祁莽川!”
“讓我把神獸送回黑水城。”我顧不得我的神聖形象,忙不迭地請個假。
我得盡快將這個當眾敗壞我名聲的小東西去交給阿朗處理。
阿朗接過小黑豹:“別怕,我在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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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近中午,我們回到了祁莽川。
祁連山下,雪水澆灌著這一片沃土。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星星點點的野花如繁星一般鋪開在這絨綠色的大地上。潔白的月氏氈包點綴其間,炊煙嫋嫋而起,牛羊滾滾而過,好一派安靜溫馨的場麵。
聽說傳神使大駕而來,月氏族的族人都穿起盛裝白衣,配起銀鈴纓絡,圍成裏三重外三重地前來看熱鬧。
亂風入衣,江山如畫,這樣美好的家園卻荼毒於那些貴族長老王孫之間的權力傾軋。阿朗已經提醒過我了,身為“傳神使”,走在這個表明平靜,尊崇神權的部落中,也是步步處處皆有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