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彎不知怎麼樣呢?其實在長安城等上一段時間,霍將軍也就回來了。”璿玉端了個箱子踏著台階上來,把風車一個個裝進去。
“有些事情,有些人,是等不得的。”小吱拿起一個風車,暴雨前的狂風將風車吹轉得幾乎要旋轉著飛出去,他連忙按進箱子裏去,“也許,他們的緣分本來就在河西。”風將他衣袍的下擺高高吹起,在身後掀動。
“來的時候也是暴風雨,去的時候也是暴風雨,”小吱喃喃地看著天空,“長安城的暴風雨。”
璿玉望著他的背影,輕輕:“表哥,彎彎……你不會真的……”
“當然是真的。劉建那個江都愚夫已經蠢蠢欲動了,不抓住機會就可惜了。”烏雲越來越濃重了,小吱仰頭看著東南方,“我們從淮南避禍到河西,在漢匈交界的令居遇上她的時候,我已知道她必然來曆不凡。沒想到居然是……”他抬頭笑對璿玉,“居然是霍去病的女人——這真是太好了!比我想象的還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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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丹吉林沙漠上,狂風挾裹著砂石在天地之間肆虐,一堆堆駱駝和野羊的白骨在胡楊木的下麵森森地泛著白光。
骨幹扭曲的胡楊枯木,生而千年不死,死而千年不倒,倒而千年不朽。那經曆了數千年風沙摔打的筋骨上,枝莖虯張,傲骨不屈!
遠方傳來一陣陣雲中雷,那雷聲震動著戈壁沙漠,打破了原始的平靜。
滿地的砂石開始震動,很快開始跳動,最後開始劇烈地彈動。於是,蒼鷹在天空盤旋不下,野駱駝在荒野上驚慌的狂奔,風沙茫茫的地平線上,升起一道黑色的鐵潮。鐵潮慢慢變粗,很快便化作了一望無際的鋼流。
鐵潮上五色彩旗飄展,鋒利的兵器在陽光下閃爍著白色的光芒。
鐵潮漸漸接近,萬馬奔騰出的驚人氣勢貫穿從天到地的每一個角落,沙塵喧囂出比狂風更高的遮天沙幕。
鐵潮漸漸清晰了,左右都是望不到邊際的漢朝軍士,戰馬在呼喘、鐵蹄在邁動、鶻毛在搖動、兵戈在撞響,在驕陽似火的沙漠中,他們的表情卻冰冷堅硬。他們仿佛鋼鐵化作的巨人,漠無表情地在人煙滅絕的大沙漠中任意馳騁,一瀉千裏。
終於,他們的腳步漸漸緩慢了下來,隊伍裏傳來傳令休息的聲音。士兵們下馬卻不解鞍,休息卻不卸甲,似乎隻要一聲令下又能重新開始長途的奔馳。他們的戰馬噴呼出沉重的氣息,兩萬人的身旁,四萬匹的戰馬,他們共同組成了一個如鋼似鐵的方陣。
龐大的鐵甲方陣邊上,一溜黃煙掠過,是一匹孤零零的快騎正竭盡全力地從陣尾向陣前趕去。士兵們邊吃著幹糧,邊注視著那匹快馬從身邊如同疾風般刮過,大家知道,又有斥候兵來回報情況了。
那斥候兵已經跑得麵色蒼白,胯下的戰馬口中也泛出了白沫。終於在趕到陣前的時候,戰馬無力地喘息了一聲,徹底癱軟了。斥候兵從地上滾爬起來——從後方傳遞消息到這支軍隊手中,真是一件考較人意誌的艱難之事。
“報——霍將軍!”有人拿過他手中的軍報,“隴西來軍報。”
一名年輕的將軍從砂石地上抬起頭:“呈上來。”一個竹筒交在他的手中,他從中抽出一塊黃絹,區區二十來個字,他一掃眼便看完了,一言不發地揉在手中。
近乎昏迷的斥候兵喝了幾口水,慢慢恢複了一些。他雖然沒有看到軍報,但是,他知道,這裏麵其中一件事情必是說,與這支部隊說好彙合攻打河西匈奴王部的公孫敖將軍,已經失道返回隴西了。他看了看巴丹吉林沙漠那慘白蒼烈的陽光,霍去病部走的路線比公孫敖部艱難遙遠數倍,他還會前進嗎?還能夠前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