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夢雲微微一笑,道:“本來,我是不敢的,後來我敢了。再後來,我又不敢了,但現在我是又敢了!”
赫連真頓時怔住了,睜大了眼睛,瞧著古夢雲,道:“古姑娘的話,倒是讓在下糊塗了!”
古夢雲道:“赫連公子怎麼會糊塗呢?世人道,‘難得糊塗’,嗬嗬,隻怕赫連公子是假裝糊塗吧!”
赫連真咧嘴一笑,道:“好吧,既然古姑娘說了,那在下恭敬不如從命,就假裝糊塗一回!”
馬車直直向前駛去,巍峨的天山山脈已成背影,夕陽斜斜地照射過來,綿延的天山就似在天的另一邊了。古夢雲心中忽地有一種奇怪的想象:東方的太陽照射過來時,在天山的那邊看,又該是怎樣的景象?
石拓風駕著馬車,其實,這時候已不需要他再駕駛馬車了。麵前已是戈壁,放眼望去,盡是荒漠之地,哪裏都是路,哪裏又都不是路。馬車緩緩前行,漸漸地,夕陽已墜下,天很快就暗了下去,眼前也已分不出方向,馬車前進的速度愈發地緩慢。
石拓風禁不住有點埋怨古夢雲了,方才在河邊的那些浮屍,的確是戌邊的軍士,但也是專程來給他們送給養的。石拓風早已暗中發出消息,讓守衛邊疆的陳大聲將軍給他準備好進入戈壁的全部裝備。雙方交接的地點就在那河邊,可那群人卻被赫連真殺了……
更讓他無法理解的是,古夢雲竟然讓那赫連真同他們一路,這不是引狼入室、引火燒身麼!
可是,他終究是什麼都不能說!
又走了一陣,腳下的流沙漸漸多了起來,車輪深深地陷入流沙中,四匹馬用盡了全身力氣,卻也不能拉動馬車分毫。
石拓風幽幽地歎了口氣,古夢雲也幽幽地歎了口氣,輕聲道:“赫連公子,馬車已經停下了,看來,咱們是不是該下馬車,改成騎馬了!”
赫連真也是幽幽地歎了口氣,道:“古家堡的古姑娘,果然厲害!不錯,咱們是該騎馬了!”他人在馬車中,忽地一聲長嘯。嘯聲過後,黑暗中已有陣陣馬蹄聲響,很快,就有一彪人騎著駿馬,打著火把,若天邊的雲霞一般,飛快地駛到他們身前。
“石大哥,咱們現在就進入戈壁吧!”赫連真大笑一聲,躍出馬車,走到石拓風的身前。石拓風正奇怪著怎麼會有人突然出現,而這群人策馬過來後,麵對馬車立成一排後,齊齊跳下馬來,又齊齊單膝跪倒。
這時候,赫連真已走了過來,他忽地擺擺手,那群人就又跳上馬背,片刻功夫,竟又消失在無邊的黑暗裏。不過,在他們的麵前,卻多出了五匹馬,三匹空著的馬,還有兩匹馬上則駝著幹糧、飲用水。
三人已躍上馬背,天上無星也無月,黑暗中根本就分辨不出方向。不過,赫連真好像真的認識路,他口中一聲輕斥,駿馬一聲嘶鳴,便撒腿前奔。古夢雲她們乘坐的馬兒也立即撒腿奔走,那兩匹馱著東西的馬,也緊緊地跟著。
石拓風終於忍不住,輕聲道:“你認識這個人?”
古夢雲道:“當然,我們還是很要好的朋友!”
“哦!”石拓風的聲音裏,顯然有著一種酸酸的味道。古夢雲笑道:“不過,在今日之前,我隻是聽說過這個人,但現在,我們已是很要好的朋友了!就像你曾經是我很要好的朋友,可後來,我在去江南之前,也差不多隻是聽說過你這個人一般,唉,人都是會變的,事情也是會變的。所有的東西,都會改變!”
“哦!”石拓風已說不出話。
黑暗中,也不知走了多遠的距離。突然,身前的赫連真停了下來,道:“石大哥、古姑娘,今天我們就在這裏歇息吧!再往前走,隻怕會危險重重了!”
“為什麼?”古夢雲的馬已經走到赫連真身邊。赫連真轉頭笑道:“古姑娘你看,連金雕都不願意再走了!隻怕前麵的大沙漠裏已起了沙暴,而且是很大、很大的黑沙暴!”
“黑沙暴?”石拓風從未來過沙漠,他幼年時,雖在古家堡住過許多年。但古家堡所在的地方,卻是沙漠中的綠洲。雖偶有沙塵,但黑沙暴卻從未見過,也從未聽說過。
“黑沙暴!”赫連真道:“黑沙暴就像你們中原人夏天所常見的雷暴,狂風襲來,卷起漫天的沙子,遮天蔽日,就算是烈日當空,也轉瞬成了黑夜。”
“隻是看不見,那又有什麼可怕的!”石拓風道:“現在本就是黑夜,本來就是什麼都瞧不見。”
“可是,黑沙暴卷起漫漫黃沙,那狂風可以吹折、蕩平所有橫在它們麵前的東西。那些沙子落下來,又可以將一切掩埋。石大哥一定知道沙漠很大,很大的沙漠中,別說我們三個人、四匹馬,就算是千軍萬馬,也隻是若一粒微塵,至多是一塊小石頭。你說,漫天的風沙過後,我們會在哪裏?我們還能再探出頭來呼吸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