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夢雲所有的攻擊全數落空,那秘道之門也在瞬間合上,隻留下江小魚的一聲歎息。
石拓風聽了石鳳的話,也是一聲歎息,並陷入沉思——誰敢闖入“風中小屋”,並且還能帶走“風中小屋”的主人?
事情發生在兩個月前,鄂北的一處荒山中。
還是冬天,鄂北的冬天也很冷。但在這綿延的群山中,有一處人跡罕至的山穀,四周盡是群山。群山很高,高得直插雲霄。山上長滿了各種樹木,樹葉已凋零,但樹幹還在,樹幹上那些已枯萎的藤蔓還在。高山、林木遮擋住了大部分來自北方的冷風,所以,這山穀裏,竟然並不太冷,竟然還有花兒綻放。
山穀的名字本就叫群芳穀,群芳爭豔,多有嫉妒。花是,人也是,漂亮的女人更如是。這樣的群芳穀豈不是該叫群嫉穀,或者幹脆叫做打翻醋壇子穀。不過,奇妙的是,這裏的漂亮女人再多,卻竟然不會有嫉妒!
因為,在這山穀北側的峭壁上,有一座小屋,風中的小屋——“風中小屋”。
這些女人就生活在“風中小屋”中,這看似堅硬的峭壁中,其實早就被人鑿空,裏麵又修築了一條秘道。上,可以去到“風中小屋”。下,可以來到群芳穀裏。她們朝夕相處,彼此間都很熟悉,卻又極其陌生。在這裏,她們並沒有姓名,隻有編號。她們也沒有來曆,隻有現在,並且經營著將來。
其實,不僅是這些漂亮的女人沒有名字,就連“風中小屋”的主人也沒有姓名,她們都叫她主人。也沒有人知道她的過往,她們隻知道生活在這裏,就要聽主人的話,做主人吩咐的事,為主人分擔一切,喜怒哀樂。隻不過,“風中小屋”的主人並沒有什麼喜怒哀樂,她隻是生活在這裏,並且在這裏做許多、許多的事情,也包括去殺人!
她們已不是普通的人,差不多算是一種死人,是工具。
死人怎麼會有世人的情感?沒有情感的死人又怎麼會嫉妒?
多年後的某一天,石拓風也曾問過石鳳,“你們怎麼就那麼聽她的話?”
石鳳的回答很簡單:“那些逃離紅塵,選擇青燈木魚的人,他們好不容易放下身心,放下塵世間的一切,卻又為何要終身禮佛,虔誠地信佛、聽佛祖的話,做佛祖喜歡做的事,這究竟又是為了什麼?”
石拓風回答不出來,也隻好啞然不語。放下,其實就是放不下。放不下,有時候也真的隻是為了放下。
在“風中小屋”,石鳳的編號是十六,她雖然並不清楚其她人的過往,但她自己卻有過一段痛徹心肺的故事。她放不下,又無法不放下,所以,她隻能逃避。來到這“風中小屋”,除了日常的勞作,主人會經常和她們談心,談論那些最簡單的話,這不僅可以讓她放下過往,還能品嚐到生活的真實,那種最簡單、尋常人又最容易忽略的真實。
“風中小屋”仿佛有一種魔力,她們的主人也有一種魔力。
但她們的主人卻離奇地失蹤了!那天,黃昏,夕陽正西下,小屋簷角的風鈴正悠揚地響個不停。按照慣例,這時候,所有的人都會來到小屋,聆聽主人的教誨。但就在這時,突然傳來一陣更悠揚的笛聲。
風中小屋裏從來都沒有過樂器,怎麼會有笛聲?
笛聲悠揚,悠悠複揚揚,似情人纏綿,如癡如醉。一瞬間,許多顆已死寂的心漸漸飛揚,“風中小屋”裏斷斷續續地傳出了低低的淺笑聲。突然,笛聲轉變,由急入緩,由歡轉悲,再聽那笛聲,聲聲慢,聲聲哽咽,似離人怨歌,聲聲斷人腸。一時間,許多人的眼角,竟然噙淚,低低的哭泣聲也自“風中小屋”傳出。
究竟是誰又為何在這裏吹奏這樣的笛聲?
驀地,笛聲住了,風鈴聲還在繼續。但主人沒有再像往常那般開口,這時候,主人突然站了起來,緩緩走到小屋外,憑欄遠眺,天高地遠,哪裏有人跡?可主人的臉上非但沒有失望,卻是一種極甜蜜的微笑,那是洞房花燭夜的新娘臉上才會有的微笑。“風中小屋”中的許多漂亮女人都曾穿過大紅的錦衣,她們的臉上,都曾有過這樣的甜蜜微笑。
石鳳她們正在奇怪,平日裏不苟言笑的主人怎麼會有這樣的笑容,但更離奇的事發生了,主人臉上甜蜜的笑意濃烈到極致後,突然又變成了一種憂傷!物極必反,世間的事,從來都是如此。就在那一瞬間,主人竟然一縱身,自那高高的峭壁上縱身躍下。
風鈴還在響,但人群中突然爆發的驚叫聲,卻已將風鈴聲完全地遮住。
——那麼高的峭壁,若是摔下去,一定會粉身碎骨。就算主人的輕功再好,也絕無可能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