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太康,西邊漸落的的陽光罩在這座名叫爛泥的山頭,山上有個小村,淡黃的陽光落在這戶姓柳的農家小院裏,透過一間書房的窗紙,落在平鋪白紙的書桌上。
一個十二三歲的男孩剛剛提起毛筆,紙上墨跡未幹,顯是下筆未久,白紙上字數橫七豎四,寫的是一首七言詩,為南宋詩人範成大《四時田園雜興》的一首《田家》:
晝出耕田夜織麻,
村莊兒女各當家.
童孫未解供耕織,
也傍桑陰學種瓜.
詩雖好詩,但字卻歪歪扭扭,顯然並為用心。男孩從懷中掏出一個印章來,在白紙的一角用力按下,落款為柳墨。男孩看者自己的傑作,很是得意,嘿嘿笑道:“唐有他張旭狂草,明則有我柳墨亂書。”敢情他將自己的胡亂塗鴉比之草聖的書法了。
柳墨正自鳴得意,書桌旁閃出一個人影,原來是個三歲左右的小女孩,白嫩的皮膚,黑漆漆的大眼,胖胖的臉蛋上兩個深深的酒窩,長的十分可愛。女孩抬頭看著柳墨奶聲道:“哥哥陪來文兒玩兒。”柳墨一把將她抱起,親了一下,道:“好啊,哥哥陪寶寶玩石彈兒好不好?”女孩長音道:“好。”
“文兒,”一個老太太走進書房,“別搗亂哥哥,奶奶陪你玩。”女孩撒嬌道:“不嘛,我就要和哥哥玩。”柳墨拿出他的作品,忙道:“沒關係的奶奶,功課我都做好了,這是我模仿張旭寫的。”老太太接過一看,眉毛就豎了起來,正要發怒,柳墨已抱著女孩矮身溜出們外。
爛泥山的這個村子名叫四海村,乃數十年前所建。既名為四海,則居住的多為外鄉人。柳家原居於江南,三年前因突生的瘟疫逃來此地,但柳墨的母親卻因此不幸去世,雖然已事隔三年,可柳每次想起,仍是鬱鬱不歡。柳墨的父親柳書香中過舉人,曾於江南為官,但心灰官場黑暗,告老還鄉,辦了間私塾,教書為生。三年前遷家來到四海村時,一個儒雅書生,既不會耕地,又不會種田,難以過活,所幸多年好友出資相助,在村裏重拾老本,辦了學堂,而村裏居民純樸善良,又喜習文,所以柳家的生活也就過的去了。
柳墨抱著妹妹在村邊與夥伴們玩,不知不覺天色漸晚。小耗子道:“小秀才,俺得回家了,要不娘親可要罵人了!嘿嘿,娘親和爹爹明早帶俺去洛陽找哥哥玩,俺哥哥可厲害了,在洛陽當大官呢!”
柳墨擺擺手,不悅道:“快走快走,好希罕麼?”
胖牛也道:“小秀才,俺也得回家吃飯了,俺娘罵人可凶了,俺怕!”
柳墨抬頭看天,西首已起晚霞,再不回去恐怕要糟,於是拍淨妹妹的小手對他們說道:“那咱們快回去吧,免得爹媽念叨煩人。”
柳墨抱著妹妹飛快地跑回家去,還未進到院子,便聽見爹爹那爽朗的笑聲,柳墨心中一喜,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
柳書香一見柳墨回來,笑道:“墨兒,你看誰來了?”柳墨望去,見爹爹身旁站著兩人,一人身材魁梧,滿臉短髯,兩隻大眼炯炯有神;一個身材高挑,下巴一縷烏黑美須,麵目慈祥,正是爹爹多年老友李樹和木進。柳墨喜道:“李叔叔木伯伯你們來啦。”
滿臉短髯的漢子道:“是啊,前來的路上剛巧碰到你木伯伯,便一起過來了。”看來這短髯漢子便是李樹了。
木進摸摸美須,道:“木伯伯一年不來,小秀才又長高不少啊。”李樹從柳墨手中抱過柳文,香了一個,笑道:“文兒寶寶越來越可愛了喲!”柳文被他的胡子紮著,掙紮著要下來。
木進道:“你看這個怪叔叔,胡子把寶寶紮疼了,來來來,木伯伯的胡子不紮人。”說著伸出雙手迎了過去。
李樹閃過一邊,臉頰貼著柳文的臉頰,指著木進神秘的道:“你看那怪伯伯胡子那麼長,說不定是個老妖怪呢!”木進笑罵道:“你才是老妖怪呢!”柳文果然上當,緊緊抱著李樹的脖子,不敢鬆手。
柳書香哈哈大笑,掏出銀子對柳墨道:“你去村頭打十斤酒來,爹爹要和叔叔伯伯大喝一場!”李樹和木進均是一讚:“夠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