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說道,鳳姐取出了筆墨紙硯,讓賈璉寫修書。
“我不寫。你說的這些理由,我並不在意不就好了?”
當鳳姐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並不是沒有感動的,預想過千種萬種回答,沒想到他竟然會這樣說。頓時不知道該如何說話:“這又有什麼意思呢。我已經決定了。”說罷自己取了紙筆來,寫下了休書,放在賈璉麵前,轉身離去前說了一句:“你按個手印便行了。”
留下了一臉驚愕的賈璉,看著她迅速離去。他沒有看到,背對著他迅速離去的鳳姐臉上,滑落的兩行清淚。也沒有注意到,那個離去的身影,多少有些落荒而逃的樣子。
收拾了兩件衣衫,半倚在西窗前,一夜無眠。初曉時分,鳳姐輕輕親了一下仍在熟睡的巧姐兒的額頭,淚水滴在那紅彤彤的臉頰上。開門準備去賈璉那邊取回休書,卻不料當麵遇上了平兒。
“奶奶,你這就走了嗎?都不與平兒說一聲?”若不是她昨夜三更偶見賈璉屋子裏一直亮著燈,去瞧了一下,還不知道鳳姐要離開的。
鳳姐看見平兒的時候,便知道她去過了賈璉處,也應該看見了那張休書,便問:“爺他怎麼樣?”
平兒道:“很不好,喝了一夜的酒,嘴裏念叨著‘不要走,不要走’。直到四更天的時候,才醉過去的。奶奶去看看他罷。”昨夜照顧了賈璉一晚上,看著自己主子兩難過的樣子,心裏也不好受。
略思索了一會兒,鳳姐正待答應前去,卻不想見到了秋桐踏著小碎步,扭著小蠻腰急急而至,手上拿著的,分明是那一張休書!
隻見秋桐來至鳳姐麵前,揚眉吐氣,囂張得說道:“拿去,爺說再也不要回來這裏了。”又回頭對平兒言道:“吩咐下去,從今以後我便是這裏的新奶奶,讓他們上上下下都仔細了,知道了沒有?”
平兒卻不動,直直的看著秋桐,那眼神仿佛在說:除了奶奶,我是不會聽從任何人的安排的。
秋桐心下不爽,正要揚手教訓,卻不想被鳳姐攔住:“璉二奶奶,你且等等。”說完轉身從房內的桌子上拿出一張紙來:“平兒,原本是想我走後讓你自己看見的,現在就親自給了你。”
平兒接過一看,卻原來是自己的那張賣身契。平兒雖不識字,但是曾看過鳳姐交給黛玉的紫鵑的賣身契,與手上這張一樣。‘平兒’二字是她認識的為數不多的字,卻寫在上麵。“奶奶…。”
“你再不是賈府的丫鬟,出去尋戶好人家嫁了,好好過日子罷。璉二奶奶,平兒從今日起便不再是你賈府的奴才,你也不能責罵她了。我們先告辭了。”說完拉著平兒離開,留下了憤怒的幹跺腳的秋桐。
分別前,鳳姐遞給平兒一隻包裹,低聲道:“平兒,這是三十兩,算是我給你的嫁妝…。”
“不,奶奶,我怎麼能收下,這些年你可沒少貼嫁妝錢在這府裏。”平兒連忙推開鳳姐捧著銀子的手。
“你還是收下罷,一個女子,怕是很難在外麵過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