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妹,你怎麼一路上鬱鬱寡歡,還在為手腕的事傷神嗎?〞
〞沒有。隻是天冷了,我愈發的畏寒。大哥不用擔心。〞
繚歌擠出一絲笑意,孟雲隨後便又拿來一件大氅,放到繚歌的馬車上。
一路上,繚歌在努力消解穆洛廷這個心結。孟雲則以為繚歌仍在為手腕之事傷痛,多番安慰。
而公子胤,則甚少言語。偶爾下車,也隻是極目遠望。
三個人,各有情衷。
四天五夜。
一行人平安到達茂陵。
風築仆婢已被清洗調換過,合築早已對外一致宣稱,半月多來公子胤身染風寒,去茂陵別院養病。
孟雲也不動聲色,隻道,他是前往茂溪,操練軍隊。
一切仿如從未發生。
公子胤照例處理政事,孟雲照舊駐守茂陵。
可手腕上已結痂的傷疤,卻時時提醒著她。
提醒她的,還有公子胤對她不知為何,日益冷淡的態度。
按理,在長安繚歌曾舍身護他,他應當對她倍加憐惜才是。
而且,他也不可能知道,繚歌已窺破了他的秘密,從而心生芥蒂。
但,自從踏上茂陵這塊土地。他那雙曾無數次照拂她的眸子,曾緩緩喂她喝水的溫柔憐愛,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在她正回味自己受傷,依偎在他懷中時,公子胤卻把她從隨身服侍的霜華廷,調到雪澈廷。
一重又一重的淡漠與冷遇,孟雲也發覺了端倪。
他卻沒有點破,兩人見麵時,隻閑著說道:〞雪澈廷是公子接見外臣才會駕臨之地,婢奴閑暇時辰很多,二妹你手腕受傷,來此處為婢,活兒輕少,公子如此安排是最合適的。〞
她手中擺弄著孟雲帶給她解悶的小玩意。嘴角卻泛起一絲苦笑,〞希望,如大哥所言。〞
漸漸的,在午夜夢回裏,她每每見到的都是公子胤的臉龐。
有一日夢醒。
滿心惆悵與思念。
她推開窗,滿廷銀裝素裹。在夜色中鋪滿銀色流光。
多像,他的眸子。
仿佛,今年,茂陵的冬日來得份外得早。
與往年一樣。紅梅簇簇,開得最為歡烈的時候。公子胤在梅園設宴款待,辛勞一年的易氏文武朝臣。
繚歌隨侍在旁,她垂著眉眼,卻分派站在宴席最未位。
公子胤的長袖在她眼前劃過時,她的心卻還是怦然一動。
隨後公子胤的聲音,如流泉泠泠流進她的心田。
〞今年,茂陵五穀豐登,民生興旺,軍士上下戮力同心,新增十萬兵丁,此皆我茂陵諸位朝臣,朝乾夕惕,辛勤為政所致。〞
〞父王病體未愈,易明胤在此,恭敬各位一杯。〞
〞公子,言重了。〞眾臣俯身拜謝。眾臣一律著土色衣飾,而公子卻一襲淺白,在人群中分外優雅出塵。
宴會進行了很長時間,喧鬧聲,祝酒聲,此起彼伏。
但公子胤身邊,隔著妖嬈梅枝望去,赫然多了一位雅麗佳人。
那佳人,眉目如畫,恬淡中一股貞然靜美。
〞嘖,瞧瞧咱們公子竟還為她親自布菜。〞
〞那是自然,你算哪根蔥,吃得哪門醋?〞
〞她可是世子送給公子的美人,說是來照顧公子衣食,其實,不就是送來個無名無份的妾侍唄。〞
繚歌站立不住,從這幾個沒有上得了席麵的仆女中,悄然退下。
她心口酸疼,像一隻澀桔,細細咬碎後,全部吞下。
她突然恨上自己,恨自己這麼沒用,這麼把持不住。
公子胤舉杯的手,在繚歌側身離開時,頓了片刻,隨即恢複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