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本來以為還算晴朗的秋日,竟然在宮齊離開不久之後下起細蒙蒙的秋雨,烙芙獨立窗前,任由清冷的雨絲飄進窗內,打濕她的鏤金百蝶穿花緞衣,烙芙低頭看著雨絲在緞衣上蔓延開,最終變成片片水漬,她的身體也因為這些不大不小的水漬而變得冰涼,隻是再怎麼冰涼,此刻她的身邊再無溫暖的懷抱可以取暖。
對於宮齊,烙芙所有的是毫無保留的信任,但時至今日她才發現,原來她對他,居然不甚了解,除了知道他的名字叫宮齊,還有他總是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在她身旁守護著她,但他的身邊既沒有親人好友,曆史上也並無關於這個人隻言片語的記載,他這個人就像是憑空蹦出來的,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宮齊給烙芙的感覺卻是熟悉的,就算她心中此刻縈繞著這麼多的疑問,她也依舊沒有懷疑宮齊,他不說,她就不問,總有一天,她定會知道真相的,不是麼?
烙芙喟歎了一聲,蕭瑟的秋風夾雜著細小的雨絲吹拂進來,烙芙鬢角遺落下的那縷烏黑秀發輕輕飄動,她抿了抿唇,伸出手扶住窗台,天地間最後的那絲光亮似乎也要隱沒,隻是這個黑暗過後,黎明是否會如期而至?她與宮齊,最終又能否花開並蒂?
細小的雨絲點點,敲打著朱紅色的窗欞,烙芙轉念又想起今現代生活中的沈越風,她來到古代大秦還不足年,隻是現代的生活仿佛早已經離她遠去,錯覺深處竟然覺得沈越風,也恍惚是她上輩子遇見的人,她已經分不清她到底是否穿越千年而來,或許,她本來就應該生活在這裏,她血肉也早已經融合在大秦了,又或許她從穿越到這裏的那一刻,就不要想著再找什麼水下天宮,尋找回現代的契機,如今她也知道她回不去了,她隻想再看看她的家,看看父母生活地好不好?看看沈越風是否平安?僅此而已!
雨夜漸冷,烙芙心事重重,憑欄遙望,殊不知西苑院落中,一抹孤影幾乎融入夜色中,憑借著烙芙廂房中那扇散發著微光的窗台,隱約看出那個孤影是個身穿黑衣的女子,蒼白卻姣好的麵容,微翹而勾魂的眼睛,以及如狐狸般迷人的削尖下巴,好個顛倒眾生的姿態,好一副嬌媚銷魂的神韻。
雨夜中她未曾打傘,任憑蕭蕭雨絲落在她的發上眉梢,晶瑩的水珠順著她的睫毛不住地往下滴落,濺起的泥水打濕她的裙倨,可這些她都不在意,她隻是仰麵望著烙芙所在的那個窗台,唇角輕輕揚起嘲諷的笑意,可是很快的,那份笑意便不複存在,她低下頭垂下眼瞼,將握拳的左手遞到眼前,在她已然不算細嫩的指間掛著塊黑色的紗巾,瞧那紗巾上的繡花以及形狀,赫然是當初顏澈用來遮麵的麵紗。
對!這個嫵媚妖嬈地女子儼然就是消失了一個晝夜的顏澈,她先前在禦藥房得到龍影草,而後又尋了當初那個大夫,如今終於擺脫了那張如夢魘般的麵容,當她脫胎換骨之後,還是選擇回到丞相府,因為她清楚地知道,如果她此刻離開丞相府,她將隻是個空有容貌卻還是半文不值的女人,但她若忍氣吞聲繼續留在烙芙身邊,可以借機飛上枝頭變鳳凰,她要不鳴則已,一飛衝天……
隻是,顏澈捏緊手中的麵紗,手關節骨因為過於用力而微微泛白,她曾經無比厭惡這塊醜陋的麵紗,但她卻不得不繼續忍受它,她曾經無比感謝烙芙對她的恩情,隻是現在的她非但早已將那份感恩拋諸腦後,甚至內心裏充滿對烙芙的嫉忿與憎恨,她嫉妒烙芙,同樣身為女子,同樣處於豆蔻年華,她想得到的東西烙芙唾手可得,她卻隻能卑賤如螻蟻般拚命爭取,她憎恨烙芙,假惺惺地答應她要幫助她得到龍影草,滿嘴仁義地答應她要給她醫病,卻遲遲不付諸行動,而且還將她獨自丟棄在王宮中,那日若不是她機靈,騙取趙姬信任她,以為她還有些利用價值,如今她隻怕早就成為趙姬手中的亡靈,最後更是她出賣了靈魂,出賣了自由,才得到這夢寐以求的龍影草。
都是因為烙芙,是烙芙失信於她,她才會變成別人的奴隸,她失去的這一切,將來她都要在烙芙那裏討回來,她要將她受的痛楚十倍百倍的諸加在烙芙身上,顏澈美麗的瞳孔因嫉妒而蒙塵,她姣好的麵容也因憤怒被扭曲,在她劇烈起伏的胸口中,那顆嬌嫩的心髒被魔障環繞,跌入罪惡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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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嬌紅幔帳金車攆,車攆旁架上掛著十二盞紅紗宮燈,在兩旁迎嫁侍女撒落的漫天桃花瓣中,烙芙腳踩著粉色鮮花暗紅色絨毯,滿頭青絲高高倌髻,掛了滿琳琅的金飾,再看她身著繡金大紅宮裝,緩緩走向那個金車攆,當她踏上那個金色車攆後,再次入宮,不同的是她已經恢複記憶並身份已經名正言順,而她身邊除了顏澈之外,還多了個小南。
“臣恭送娘娘,”幔帳外響起呂不韋
當車攆緩緩而行時,烙芙亦不知,背後有雙沉痛如水的雙眸靜靜注視著她,仿佛那一眼就是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