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空氣清若幽竹,鋪麵而來的陽光讓沐小狸有種久違的懷念感。
誰說久居黑暗的人對陽光漠視,正因為常匿於黑暗,才會更加渴望溫暖,沒有溫暖的懷抱,隻能靠近陽光。
暈黃樹葉泛著晶瑩露珠,緩緩淌至葉尖,重力下樹葉上下輕晃,露珠搖搖欲墜,一派晨光朝陽之景。
沐小狸肌若凝脂的雙臂軟軟的掛在軒轅澈的脖頸,他的冰冷,她的溫熱,於他頸後繾綣交織。
軒轅澈狹長的眼眸泛海如莫幻星辰,風起雲湧,定定看著她抿緊的唇線淺顯可見的紅絲,延綿到嘴角那一線嬌嫩,嬌豔得刺入心扉,瑟瑟的疼。
耳邊的心跳怦然有力,沐小狸眸子半眯,斜睨上方,隱約撞進那一線來不及掩藏的疼憐中,眸光悄聲轉移,嘴角微微蠕動,胸腔的血液再次翻騰,想了想幹脆闔目休息。
闔目間,剛才依稀撞見的那抹疼惜浮現腦海,混合那些乍隱乍現的畫麵,條條溪流相彙,驟然彙成奔騰大海,激起層層濤浪。
心口,好像,有什麼即將傾塌!
風馳,電掣,身後追擊人影無數。
軒轅澈目視前方,腳不沾地,飛行,不停的飛行,沒有終點的繼續。
十年前,她那縱身一躍成為他揮之不去的夢魘。等待,等待不到那個回歸的承諾,他憤怒,憤怒她的失信,苦痛,苦痛終究得到不解答的答案。
每個月夜,每次經受非人折磨,他都會帶著那個模糊的企盼仰望星空,她是否會再次從天而降,再一次護他在懷為他擋住一切風雨。
一次次睜開眼,聽著耳邊不住徘徊的寂寥風聲,希望不斷被削薄。
十年的時間讓他摒棄了憤怒和苦痛,終究陷入無止盡的迷茫,她是否真的出現過,或那一場生死與共,劫難同舟隻是一次午夜夢回時的臆想。
可是,若隻是臆想,記憶怎會如此深刻,希翼怎會如影隨形。
直到遇見她,這個叫沐小狸的女子,同樣的狡黠靈慧,不遜於她的冷靜決然,卻更勝於她的冷血絕情。
她不是她,甚至於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對她到底是何種感情,十年的銘心,到底是依賴,或愛。
在他還辨識不清自己的心時,卻忍不住被沐小狸吸引,但被吸引的因素,何曾缺少她的影子。
於是,這種吸引中,又不斷衍生抗拒。
他的抗拒從來毫不遮掩,他想,她一直都懂,所以,她的閃躲,也顯而易見。
“叮……”
一隻沾染劇毒的羽箭釘入掠過的樹幹,瘮人的晃音碎裂軒轅澈清寒眸光上輕蒙的滯氣。
身下的血腥一波濃過一波,軒轅澈身形忽然一頓,立於一片綠林之頂,錦袍殘破血染不堪,但他就那麼遙遙一立,衣袂如飛,背後一輪新日升起,金光鑲鍍,高貴優雅得像高立金龍殿堂,腳下萬人匍匐。
“逃,還是殺?”軒轅澈低而潺澈的聲音響起。
沐小狸睜開眼,睨一下正前方奔騰的黑影,陽光下猶如萬隻跳蚤,嘴角微微翹起,泛出一抹森森涼意。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