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瑾的手白皙纖長,觸感細膩而溫暖,與其冷硬剛毅的外表線條形成鮮明對比,竟完全不似商場上威風八麵、指揮若定的翹楚,亦不像武林中傲視群雄、睥睨群小的俊傑。
隨著某人寬闊背影的移動,尚莞芷羞赧地低垂著頭,徐步行走在彩色石子鋪就的蜿蜒小徑上,身子呈標準的問號形狀,她根本無心欣賞四周美景,仿佛一心聆聽著裙擺、繡鞋與地麵摩擦時發出的窸窣聲音,隻是,眼角餘光時不時地偷瞄著自己被對方緊握著的柔荑,心髒不規則地胡亂跳動著,汩汩滾湧出莫名的情愫點點。
猛然間,軒轅瑾停下了腳步,然而,仍沉浸在白日迷夢中的尚莞芷來不及刹車,於是,毫無意外地發生了追尾事件,俏麗的小瑤鼻準確無誤地撞在了一麵堅硬厚重的背牆上。
“啊……啊……五帝別仄(我的鼻子)……吼燙(好痛)……”尚莞芷雙手捂住鼻子,眼淚伴隨著濃重的鼻音,牙膏似地一下子被擠了出來。
“無事,莫怕!”軒轅瑾轉過身,好笑地注視著委屈萬分的尚莞芷,仿佛要把她的可愛模樣糅進眼眸一般,片刻,抬起左手的食指和中指,輕輕撥弄開她捂著鼻子的雙手,右手探入懷中,摸索出一個晶瑩剔透的白玉藥瓶,打開瓶蓋,用指尖從中淡淡地拈出兩點青碧色的膏狀物,然後,均勻地塗抹在佳人發紅的鼻尖處,左三圈,右三圈,直到藥物完全滲透入肌膚。
突如其來的曖昧迅速在四周空氣中蕩漾開來,蔓延至尚莞芷的身軀,竟演化成異樣的酥麻感覺,如電流般,瞬間襲遍全身,她抬首,近距離凝視著軒轅瑾剛性中卻夾雜著絲絲柔情的俊朗麵龐,呼吸猛地窒住,最後,竟仿佛癡了!
末了,軒轅瑾寵膩地輕點了一下尚莞芷的俏鼻尖,略顯低沉的嗓音衍生出無限的性感:“好了,抹過這青玉膏,便不會再痛了!”
聞言,尚莞芷發現,果然,原本由碰撞產生的酸痛感頓時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陣陣清涼與嫋嫋芬芳,遂討好地笑著說:“嘿嘿嘿,居然是綠茶香型的,瑾,你這藥膏簡直太神奇了,可以借我瞧瞧嗎?”
軒轅瑾晃了晃手中的白玉藥瓶,不置可否地笑著,“可以,但是,等我們進去以後再看也不遲!”
此時此刻,尚莞芷才驀然發現,不知何時,自己竟已站在了一處白牆金瓦的院落之外,瞥向門首處木刻的兩個古拙的大字,低聲念道:“芷苑?!”旋即,詢問的目光飄向身側,“瑾,這裏是……”
軒轅瑾微笑著頷首,隻是,深邃的眼底,一絲亙古濃重的傷痛轉瞬即逝。
他是在思念“她”嗎?尚莞芷心中默歎,為著愛情故事裏男女主角的不幸與悲情,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俗事最悲者,莫過於愛到至深處,卻悵對生離死別,不然,梁祝之化蝶,斷不會成為感天動地的千古絕唱。
軒轅瑾似乎覺察到尚莞芷情緒的低落,遂輕挽起她的手,柔聲道:“走吧,我們一起進去看看,此處可合你心意!”
緩緩推開虛掩的門扉,隻一望,尚莞芷的眼中、心間便再也盛不下別個什麼,除了那滿園競相怒放的豔菊,還有,無盡的驚歎與震撼。
“傲霜鬥雪姿,斑斕玄彩貌。秋來韶華主,總領群芳耀。芳蹤難尋覓,世事無可考。誰言露濕處,不羨鬆枝高。”軒轅瑾低聲吟頌著,深深地瞥了身旁的人兒一眼,低沉的音質中慢慢凸現顫動的波紋,他那隻握著柔荑的手先是倏地一緊,而後慢慢無力地鬆弛下去,最後,在幾不可聞地輕歎聲中,頹然地釋放開。
然而,對於軒轅瑾的異狀,尚莞芷竟恍若未聞未見,隻見她輕提裙擺,沿著隱約可見的花間路徑,小心翼翼地遊進一片煙波浩瀚、逐浪翻滾的菊花海洋中,很快便被隱沒其間。
不大一會兒,菊海深處便傳來陣陣清麗的呼喚聲,同時,還夾雜著似有似無的長袖飄揚,“瑾,還愣著幹嘛,快來,快點過來啊!”
聞見呼喚聲,軒轅瑾的眼眸霎時一亮,下一秒,身形陡起,青衫隨風飛舞,衣袂翩然中,越過腳下片片豔麗的香菊,片刻,在重新見到尚莞芷的刹那,旋轉,旋轉,再旋轉……最後,一個折返,在落英繽紛中,如謫仙般瀟灑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