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秦慕崢漸漸明了事情全部經過,心思百轉千回的時候,凝霜已經再度開口。
“你答應過我,一百天之後如果我沒有改變心意,便放我離開。”
秋瑞陽麵色一怔,她到底全部記起來了——
連“遺忘”都無法完全抹去那些過往記憶。
他該說什麼好。
“還有最後一天。”
良久,他才從喉嚨裏發出聲音,卻不知道自己在挽救什麼。
他知道她最厭惡欺騙,他所做的一切,卻也正是欺騙。
“是,還有最後一天。”凝霜點了點頭,“那麼明天我會給你答案,在此之前,請你放過這些人。”
看到秋瑞陽掃了一眼秦慕崢,眉目浮現拒絕之色,凝霜又說道:“他們都是為我而來,若沒有殿下將我帶到啟國,遠離故土,他們也不會來到此地,不會麵臨眼下的困境,一切都因我而起,現在我隻是請求殿下不與他們為難,放他們歸國。”
凝霜說著便要屈膝下拜,秦慕崢一把將她攔住:“無須你如此。”她這麼一番委婉言辭無非是為了給他解圍助他脫困,可是即便身處絕境,他也不希望由她承擔,保護她是他的職責,她隻要安靜站他在身後就好。
見凝霜如此懇求,陌生而疏離的神態,之前屬於泠月的依賴和信任再也不存,秋瑞陽心裏一陣不可抑製的灰心絕望,燉了半晌,說道:“我答應你明日之前不與他們為難。”
隻是明日之前。
明白他的言下之意,隻等明日一過,便是另一種情形了。凝霜還想再求情,身邊秦慕崢卻是不準,死死按住她的手臂,聲音冷硬:“夠了,我不需要你求他。”
“可是……”
“我寧可客死他鄉,也不希望你對他委曲求全。”
凝霜看著他一臉堅定,抿了抿唇,再沒說什麼。
一行人被困,無法突圍,秋瑞陽僅僅答應明日之前不會與他們為難,卻並沒有說放他們離開,於是一行人就地紮起營地,治傷的治傷,休整的休整。好在此地位於郊外,地方夠大,人煙夠少,於是大家也就隨意了。
秋瑞陽帶來的官兵則守在外圍,謹防他們突圍逃跑。
夜幕降臨時,荒野之上燃起數堆篝火,溫暖的火光照亮了一張張疲倦的臉。
秦慕崢將凝霜抱在懷裏,用披風將她裹得牢牢的。夜裏寒涼,她身上有傷,高熱才退去不久,正是需要做好保暖,郎中說的話他都記著。
“還冷嗎?”生怕做得不夠,秦慕崢關切地問。
凝霜搖了搖頭:“不冷。”火堆很溫暖,身邊人的體溫更暖。
火光照在他的臉上,凝霜看了半晌,發覺他果真比原來消瘦不少,不由伸出手撫上他的臉。
“你不該來啟國的。”
秦慕崢握住那隻手:“我隻恨我來得晚了。”
凝霜搖了搖頭,輕輕一歎:“眼下卻是無法安然離開啟國了。”
秦慕崢沉默不語。
凝霜又說道:“我可不想你埋骨在這裏。”
秦慕崢卻轉而說:“你在府裏留下那些花燈,是想我不來找你嗎?”
凝霜愣了愣,不知該怎麼回答。每盞花燈上麵親筆題寫的詩句,那些刻骨的相思,又豈僅僅是他的相思,那也是她自己的一番相思。
就在她沉思時,秦慕崢又開口了:“你就沒想過,你消失了,我就一定會去尋你嗎,天涯海角也一定會尋到。”
凝霜無言,愣愣地看著他。
“我沒想到,你竟然為了為我求藥而答應秋瑞陽那樣的條件,我寧可不要這樣的代價。”
“我知道,所以我才沒有告訴你。”她太了解他,正是因為如此,她才費心隱瞞。
“傻丫頭。”秦慕崢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將下巴擱在她的頭頂。
“沒有什麼比你在我身邊更重要。”秦慕崢頓了頓,說,“當我聽到你失蹤的期間懷了秋瑞陽的孩子的時候,幾乎控製不住自己的嫉妒。”
凝霜一聽,急忙辯解起來:“他沒有碰過我,那孩子是……”話還沒說完就被秦慕崢抬手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