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男子選擇一個女子,是因為愛,而不是因為一句誓言。
女人何必如此執著?
話是如此,然而他畢竟深愛著她,點了點頭,握住她的手:“好的,我發誓——若是我雲天有一日負了洛月若,便——天而誅之!”
洛月若心底的恐懼,並沒有因為他願意承諾這個誓言而有絲毫地減少。
在馬車碌碌向洛城開去,遠離她所熟悉的北國大開大闔的風光,遠離了一望無際的平原、挺直的白樺樹、草原上閃爍的點點金光。
四周,開始湧現她不熟悉的景色——低矮的灌木叢、丘陵、植被、鮮豔嬌弱的花朵,炎熱潮濕的空氣……
這裏是他的故鄉,也是她將和他一同廝守一生的地方。
離開了自己的家鄉,離開了自己的過去。
從此,她的生命隻係在他一人的身上。
她閉著眼,問他:“那個翠兒,你準備拿她怎麼辦?”
雲天似乎有些意外:“你說吧,讓她去宮中做個宮女,不至於在外麵飄零,可好?”
“你是想常常見到她麼?”洛月若抑製不住地問出這個問題。
“你為何會這麼想?”雲天蹙了蹙眉,“阿若,你怎麼變了?”
“是我變了,還是你?”她分寸不讓,“你自己想想你的誓言吧!”
他苦笑:“難道我愛你一生一世,就不可以再關心任何的女子了麼?”
她沉默,然而倔強的表情似乎在說:的確如此。
雲天聲音帶了幾分無奈:“阿若,你不要這樣小心眼。”
“是我小心眼麼?我為你放棄了一切!”她柳眉倒豎,話音中帶著控訴的味道。
他搖了搖頭:“我不想跟你吵,阿若,我很愛你,我永遠也不會跟你吵架的。”
然而,即使是這樣,兩人之間的摩擦卻越來越多。
很快,雲天登基,是為昭帝。
洛月若因為身份特殊,暫時不能立後,然而一切待遇,已經等同於皇後。
而她腹內孩兒,也早早被定為皇太子。
然而,此時大羿大軍逼近,黑壓壓烏雲也似,堆積在綏河之畔!
雖然有了對羿國軍隊了如指掌的洛月若,大胤的大軍依舊陷入了漫長的苦戰。然而,也許是雲天頗得民心的緣故,胤國將士們在自己的土地征戰,視生死如無物,竟然也慢慢扳回了局。
那夜月沉夜深,她在燭光下看著他英俊的麵孔,已經似乎沾染了風霜之色,她心一痛,終於將那個小小的木盒子拿出來,交到他的手裏。
他看了她一眼,訝異道:“這樣重要的東西,阿若,你願意給我?”
洛月若垂下眼簾:“我早已不能回去,既然是背叛了我的故國,就背叛得更徹底一點吧!”
雲天眯著眼,端詳著這個小小的盒子,忽然心一動,淡淡道:“阿若,我不能要。”
“啊!”
千千在清晨的曦光裏低喚一聲,從夢裏霍然蘇醒。
伸了個懶腰,她想起方才的夢,那個夢裏似乎有一個女子傷心的淚眼,然而迷迷蒙蒙,什麼也想不清楚。
下意識地她看向身邊,身邊卻是空空蕩蕩。
雲竣……
她歎口氣,自從那一夜她對他冷淡,他已經有好些天不曾在昭陽宮留宿了。
他隻是每天日暮時分來看看她,給她帶些她喜歡的花朵,菖蒲、鳶尾、蝴蝶蘭……然後又離去。
她想要跟他說些什麼,卻也無從開口,竟是無語凝噎。
經過了這麼久,她也有些後悔那一日對他如此冷酷。
然而她本性就是如此逞強,雖說心底已經蔓延開絲絲縷縷的悔意,卻不能坦白地對他說出什麼。
他的側影被夕陽勾勒得英俊而寥落,似乎被遺棄在天堂盡頭的神像。
為什麼,我們之間會變成這樣……曾經的誓言猶在耳畔,卻已變成最熟悉的陌生人。
心碎離開
轉身回到最初荒涼裏等待
為了寂寞
是否找個人填心中空白
我們變成了世上
最熟悉的陌生人
今後各自曲折
各自悲哀
隻怪我們愛得那麼洶湧
愛得那麼深
於是夢醒了擱淺了沉默了揮手了
卻回不了神
如果當初在交會時能忍住了
激動的靈魂
也許今夜我不會讓自己在思念裏
沉淪
想著想著,她眼中大滴大滴的淚水滑落。
在現代的時候,她曾經聽說過,兩個人之間最可怕的,就是要爭出一個誰對誰錯。
爭論到最後,好勝心壓倒了一切,全然忘記了最開始的爭論是為何,隻記得要爭一口氣,卻忘了,對方是你的愛人,而不是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