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
“今日乃我大羿大喜之日,眾位愛卿得賞這個光,朕心中很是高興。”
大羿厲帝身著月日緞繡雲龍朝袍,細看他雖不若胤國的昭帝那般英俊魅惑,卻也自有一股草原男兒的剛強威猛之氣,隻是皮膚明顯鬆弛,鬢邊也早已花白,麵色亦有些不正常的紅潤,似乎身體並不是十分康健。
然而他今日心情頗好,濃眉飛揚,笑容濃釅。
眾臣山呼萬歲。
一邊的洛羯亦是滿臉自得之色——這次他先給皇家增添一子,令得父皇大喜,正乃春風得意。他眼角微微瞟了一眼不遠處那襲白衣,心中哼了一聲。
民間支持者眾又有何用?掌管一支征西軍又有何用?甚麼見鬼的天下第一公子又有何用呢?到頭來,父皇需要的,或者說大羿需要的,不過是皇家有後而已!
他憑什麼同我爭?
裝扮華麗,身著挖雲金裏大紅禮服,麵色還微微有些蒼白的太子妃花瓏卻隻是帶著淺淡的笑意,盈盈一拜。皇帝憐她方才生產完畢,特免於跪拜禮,她絕美雙目垂下,抬起時卻有稍稍茫然,眼瞳之中,似乎並沒有焦點,而被一層茫茫的水霧覆蓋了,間中流淌無限傷懷。
他……就在那裏……
有多久,沒有見過他了?……
曾經那麼親密的人,如今,卻已咫尺天涯!
一邊洛羯見她目光流轉,呼吸微微急促,伸手過來,緊緊握住了她嬌嫩玉手。
……是啊……早已不同了。
如今自己早已是別人的妻子。
而且,還是母親了……
那沐浴的聖恩,如同一道利劍,將過去同現在劃成了兩個世界。
洛羯感覺到手心中妻子的手軟軟地垂了下去,唇邊浮起一抹笑意。
洛驛啊,洛驛,你應該為她還記得你高興呢,還是悲傷?
不過不論如何,都不會太久了——
此時環佩叮當,歌姬舞姬們魚貫而出,獻上精心編排的舞步。一時間鶯歌燕舞,香氣靡靡,編鍾黃呂,也在一同奏響。
大羿的歌舞並不似南方胤國一般柔軟纖細,而是帶了些草原女兒的豪邁,舞姬們腳蹬金靴,長發結成數十支辮子,眼瞳黑亮,歌聲高亢,眾人不禁紛紛鼓掌。
然而,比這些精心挑選而出的歌姬舞姬更引得眾人目光紛紛流連的,乃是那位坐在下首的絕世美人,太子妃的親妹子花鈴。
她穿著亦是華麗,額前一隻飛鳳垂下黃金流蘇,顫顫巍巍,顯得更是容顏清麗如畫,又帶著一絲不染塵灰的孤高。
她靜默不發一語,似乎這眾人的宴樂與她並沒有甚麼關係。偶爾眼眸抬起來的時候,便是看著那個方向……
那白衣幢幢,若隱若現。
她微微閉了閉眼,似乎那白色化為火焰,灼燒到了她的眼睛。
一對大羿最姿容絕世的姊妹,正如並蒂蓮,同根花,熠熠生輝,照亮了整個殿閣。
朝臣們也不免暗自讚歎,也不知道那位奇異地病故了的花大人是什麼福分,竟然生了這麼一雙如珠如玉的女兒;如今姐姐更是貴為太子妃,又是小皇孫的母親,母憑子貴,必將烜赫一時了;卻不知那位前幾年被太子派去胤國執行秘密任務,未幾之前才歸來的妹妹,任性如草原上怒放鳶尾的花鈴小姐今年已是二十一歲,尚未訂親,哪一位皇室貴胄或者名門俊才有此福分。
隻是那花鈴看上去眼光甚高,要攀上這們親,怕是有難度呢。
此時家中有適齡公子的大臣貴族,皆在心中暗暗打起了小算盤。隻是個別知曉內情的,卻在心中暗歎花鈴小姐一門心思係在二殿下身上,怕是韶華空付了。
高高在上的厲帝亦不動聲色地眼光流轉,看了二人一眼,心中想起一個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