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朔夜來到誠家。

慕高所以和誠一屆,是誠社團的主席,也是公認對鬼怪最熱衷和最了解的人,邀請慕的誠讓朔夜一下子明白他想做什麼。

“不要再受傷害了啊。”朔夜自言自語道。

慕戴著一副黑框眼鏡,靠著牆低頭擺弄一隻鋼筆,朔夜和誠你一言我一語的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說給他聽,也不知他聽進去多少。講完之後,屋子裏一下子安靜下來,朔夜和誠不約而同盯著慕的手指和他手中轉動的鋼筆。慕是個鋼琴高手,有著修長而蒼白的五指和略帶粉色的指尖,關節並不突出。和黑色的筆身像一幅素描,又像抽象的瓦礫。“也就是說,木偶所受到的傷害會複製到主人身上,是吧?!”慕忽然說到。

“差不多是這樣。”誠說

“等等,誠,”朔夜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大叫,聲音也一下子尖銳起來。“還記得我帶你去“轉生櫃的那次嗎?”

“朔夜你好吵。”

“對不起,我第一次去的時候,店主是個木訥的平頭青年,而和誠一起去的那次,店主卻變了。”

“變了?”慕忽然抬起頭直視著朔夜的眼睛問。

“怎麼說呢,我覺得第二次那個店主和我很像。”

“和你很像?”慕的聲音因為興奮而突然拔高,朔夜被嚇了一跳,愣了一會接著聽見誠說,“也就是說,我帶英去的時候的時候,那個店主變成了我。”

“哎?”聽見誠這麼說朔夜十分詫異,“真的,當時還以為我眼花了呢,現在看來,那家夥和我的聲音一模一樣。”

死一般的寂靜。

慕打破沉默說,“這麼看來,應該是共享生命。”

“共享生命?”兩個小鬼異口同聲的問道。

“據說是通過某種媒介,投影他人生命給自己的巫術。雖然不是什麼罕見的手法,但通常被分享著都會死去。”

“可我還活的好好的啊。”朔夜問,但他也不能確定自己這還算不算是活的好好的。

“所以我還不是很確定。”

“如果是共享生命,那該怎麼辦呢?”誠表現出超常的冷靜。

“破壞媒介。”慕說。

又是沉默。

桌子上那個精致的木偶盡管露出一臉的茫然,朔夜相信他什麼都明白。但這個媒介究竟該怎麼破壞,更關鍵的是怎麼在不傷人的情況下破壞。

回到家朔夜推開門,朔夜木偶喜笑顏開的向他張開手臂,大概是有人把它擺成這種歡迎的姿勢,也許就是靜,但朔夜嚇得麵色慘白,全身力氣再一瞬間被抽空了,順著門框,滑了下來。癱坐在地上。

第二天,對所有在校生來說,那絕對是一個黑色的星期一。

慕全身是熊熊燃燒的火焰,衝到操場上,化為灰燼。

和社團活動室裏被掃走的那撮灰不同,他被狂風怒吼著卷走了。有人往他身上潑水,礽被子,火就像是從他身上長出來的一樣。那團跳動的人形火焰在操場上最後的掙紮,以及已經不是人的聲音的慘叫。

火焰在棉被的覆蓋下有一個直立的高度逐漸變矮,當棉被在半小時後攤平時,體育劉老師顫抖著用棒球棒挑起棉被,被子下麵是灰白而細小的粉末,慕在所有人的視線中消失了,永久性的,和他的木偶,一起。

棉被上什麼都沒有,沒有火燒的痕跡。它最終仍被燒掉了,隻是一床用棉花製成的,並不耐火的被子而已。

有風吹來,於是這個世界上,再也不存在慕這個人了。

沒有誰能阻止朔夜的恐懼,他衝回家,拎出裝有木偶的木匣,瘋一樣的往門外跑去。他要找到轉生櫃的店主,求他結束這無止境的烏黑冰冷的恐怖。

但他並沒有找到。

巷子還在。

木偶也在。

轉生櫃卻消失了。

好像根本不曾存在過一樣。

朔夜在巷子間奔走,哀號,但,什麼也沒有。

不知不覺間朔夜已經來到大街上,慌忙奔跑中,好像被磚頭什麼的絆了一跤,木匣從手中甩脫,在路上滾了幾下。

接著,一個巨大的橡膠車輪碾碎了它。

很安靜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