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清泉的家在城郊外,四個夜行來到此地。
天高雲厚,瘦削的月牙發著微弱的光,在雲翳的遮攔下,打到地麵上所剩無幾。
月黑風高夜,正是殺人時。
花田不禁打了個冷戰,要不是身旁還跟著幾個,他一個人是不敢來這兒的。
其他三個皆麵色沉重,繃著臉,相互無言。
碩大寬闊的田野中,一所破破爛爛的土胚房,孤零零的立在中央,如浩瀚大海中的一葉扁舟,四周遍布半人高的雜草,隨風搖曳,在微弱月光的投射下,暗影浮動。
借著雜亂的枯草,四個找了個較好的位置蹲點,小屋中的景象看到一清二楚。
“我想尿尿。”一片沉寂中,花田語出驚人。
“憋著。”蘭子君忍耐。
“憋不住了,我去去就來。”花田轉身欲走,被蘭子君拉回來。
“不行,你會打草驚蛇的。”蘭子君再忍耐。
“那我在這兒解決了。”花田開始解腰帶。
蘭子君忍無可忍:“你他娘的……”
“嘿嘿,嘿嘿。”蘭子君還沒罵完,花田的腰帶還沒解開,不遠處傳來一陣笑聲。
“噓!”兼堅鍾離同時噓聲提醒。
不再打鬧,幾個聚精會神,死盯著前來的人
頭發花白的於清泉,邁著蹣跚的步子走出房門,屁股一沉,隨意坐在地上,對著手中的銅錢傻笑,這是他乞討來的錢,每夜入睡,都會拿出來數一遍。
他衣衫襤褸,裏麵的棉絮不安分的彈出來,頭發蓬亂,油乎乎的分縷貼在臉上,就算隔的很遠,也能看出此人生的其貌不揚,牙齒外翻,嘴巴像是永遠都合不上。
“他是個乞丐吧。”鍾離小聲道。
“好像還是個傻子。”兼堅補充。
看了於清泉是這種狀態,花田更加肯定:“誰會花錢暗殺一個腦子不正常的乞丐,要不就是此人腦子也有病,要不就是我們的猜測正確。”
“噓,有人來了。”蘭子君提醒著,幾個閉上嘴,看的更加仔細。
來者的身影看著魁梧,像是林彪,四個都下意識的壓低了腦袋。
林彪慢慢靠近於清泉,在暗處先觀察一番,很容易看出坐在房前的是個傻子,林彪也是一臉驚訝。
先是無視坐在屋前的傻子,在房子中裏裏外外找了幾圈後,沒有發現其他人,這才迫不得已走向傻子,問:“於清泉在哪兒?”
於清泉也沒全傻,這個倒是聽明白了,咧嘴一笑,泛黃的牙齒外露:“嘿嘿,我就是。”
林彪這才相信,毫不顧忌於清泉,在他麵前拿出刀擦拭。
於清泉不知死活,上前拽了拽林彪的衣角,將裝銅錢的碗伸到他麵前,乞求道:“善人,可憐可憐我,一個兩個不算少。”
刀擦好了,林彪看著一臉無知的於清泉,搖了搖頭,從錢袋掏出幾個銅板,扔到於清泉的碗裏。
銅錢與碗撞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劃破寂靜的長空,一直傳到花田耳朵裏,花田有種如夢初醒的感覺,這才意識到林彪接下來要做的事。
“兄弟,對不住了,這些錢你留著陰間花吧。”沒有猶豫,林彪一刀下去。
血濺當場,於清泉腦袋與身體分離,由於林彪下刀太快,於清泉還沒反應過來,收到錢的喜悅還掛在臉上。
不要!花田沒有喊出,被蘭子君用手堵住嘴巴:“生死有命,別多管閑事。”
花田不反抗也不反駁,人都死了,說再多話也於事無補。
掙脫蘭子君的手,花田來到一旁的角落,不忍直視於清泉的慘貌。
“大人,別難過,等你再幹幾年,看輕生死就好了。”鍾離不知怎麼安慰花田,隻能將自己的經驗傳授給他。
花田擺了擺手,示意鍾離自己沒事。
隻當花田沒事,鍾離回過頭去。
鬱悶之時,腰間一股微小的力量拉扯,輕的讓花田以為是風的調皮挑逗,用手拂去,不曾想觸上了溫熱柔軟的另一隻手。
如炎熱的夏季突然得到一塊稀少的冰塊,花田格外珍惜,拉緊這隻手,不想鬆開。
這隻手乖順的很,雖然手心沁出薄汗,但感受到花田的依賴,不敢動一下,握了好久,花田才看向手的主人,一張黑色的麵紗映入眼前。
沉默了好久,花田才沙啞著嗓子開口道:“兼堅,謝謝你。”